独处中完颜烈可以思念包惜弱,他原本就是孤独的。
在人群中,他的孤独可是无人能懂。
也许只有若干年后,他的孙儿杨过在十六年漫长岁月中,静下来时,这份心情恐怕会和此时产生一致。
杨过才会懂他吧。
别人不懂,杨过则是秒懂。
其实黄药师也懂,但这两人说不上话。
也许就因为如此,在船上黄药师悼念黄蓉的辞赋,杨康会秒懂。
这也是一份因缘。
但这份因缘遥远得很,杨康他们可都用不上。
原文是——郭靖此时已制住了心猿意马,在这时辰之中,再强的喜怒哀乐,也不致伤他身体。黄蓉知道无碍,让他凑眼到小孔去察看完颜烈的动静。郭靖一掌仍与黄蓉相抵,左眼凝视着小镜中所映出的景象。
只见完颜烈手中拿着一柄黑黝黝的兵器,刀不像刀,斧不像斧,呆呆的在烛火旁沉思,过了一会,轻声叹道:“杨家是破败得连屋瓦也不剩下一片了,郭家却还留着郭啸天当年所使的这柄短戟。”郭靖听到父亲的名字从这杀父仇人的口中说出来,心中不禁一凛,暗想:“这奸贼与我相距不到十步,我一匕首掷去,立时可取他性命。”伸右手拿起匕首,低声向黄蓉道:“蓉儿,你一只手能将门旋开么?”
黄蓉忙道:“不成!刺杀他自是轻而易举,但咱们的藏身所在会被人发现。”郭靖颤声道:“他……他拿着我爹爹的兵器呢。”他一生未见过父亲之面,但一半由于母亲的述说,一半由于自己心中存想,对故世的父亲满腔是敬爱慕孺之情,这时见到短戟,更是最深切之爱与最深切之恨交织于胸中,不可抑制。
黄蓉知道此刻不易劝说,在他耳边低声道:“你妈妈和蓉儿要你好好活着。”郭靖心中一凛,慢慢将匕首放回腰间,再凑眼到小孔上,却见完颜烈已伏在桌上睡着了。眼见报仇不成,暗叹可惜,正要坐直身子继续用功,忽见稻草堆中一人慢慢坐起。那人的脸在烛火光圈之外,在镜中却瞧不清是何人。只见他悄悄站起,走到完颜烈身后,将桌上的小银刀与药瓶拿在手中,一回头,却是杨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