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正是西安城里最美的季节,淡淡秦云薄似罗,灞桥杨柳拂烟波。夕阳楼上山重叠,未抵愁春一倍多。
小柴正坐在河岸边的一片烟柳中,几个花枝招展的少女躲在树影中一边看着他,一边小声地窃窃私语。
小柴朝着她们的方向望过去,她们慌忙藏到树后,待到小柴的目光移开,她们又从树后探出头来,露出比春花还要娇羞的俏脸。
小柴伸出白皙纤长的手指,抹一把一丝不乱的头发,轻掸罗衫,拂掉落到肩头的花瓣......柳树下没有花瓣,只有几点微尘。
此情此景美不胜收,可成诗,可入画。
姑娘的笑声飘过来,小柴轻轻叹了口气,如他这般风倜傥的人,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引来少女轻愁薄怨。
唉,美丽与忧愁总是交织在一起,令他不胜其扰。
他的眼角轻瞟,几个少女你推我,我推你,终于一个胆大的向他走了过来。
小柴轻敛下巴,微微低头,露出一截光滑的脖颈,春风吹起罗衫,宛若仙人临风。
那少女越走越近,她是要在自己面前摔倒吧,那他是伸出一只手去扶,还是把双手全都伸出来呢?
小柴又烦恼了。
长安的春天,果真是令人烦恼与忧愁的。
“公子,你和萧七少长得很像,你认识他吗?”
如莺歌燕语般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小柴的好心情也随着这恼人的春风吹落到河水里,化做沾着落叶残花的水沫子飘向远方。
只有远方,没有诗。
“不!认!识!”
小柴大声吼道,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个讨厌的春天,这个讨厌的西安,还有这些讨厌的小姑娘。
“六少爷,六少爷,东家找您呢。”阿大不知从哪里跳出来的,大呼小叫。
真是更讨厌了。
“哪个东家?”他的东家有五位呢。
“是阿治哥,他找你。”阿大说道。
小柴瓮声瓮气的嗯了一声,向着百卉堂的方向走去。
蓝师傅主仆搬走后,百卉堂空出了两间屋子,阿治又招了四名学徒,如今的百卉堂,比以前更热闹了,小柴已经不再是学徒了,他现在是管着那些学徒的小管事。
他踱着四方步,在一片“小柴哥”的欢呼声中,步入后堂。
阿治和王双喜正在等着他。
平时王双喜很少会来百卉堂,大多时候,百卉堂只是阿治一个人在管理,王双喜更喜欢去土产铺子,和那群卖山货的打交道。
今天不知为何也来了,他不嫌脂粉味儿了?
“阿治哥,双喜哥,你们找我?”
阿治和王双喜脸上都没有笑容,两人一脸严肃。
小柴登时摸不着头脑了,无论阿治还是王双喜,都是脾气很好的人,尤其是阿治,平素都是未语先笑的,他还是第一次看到他们这般严肃。
“小柴,你坐下,我们有事和你说。”王双喜沉声说道。
半个时辰后,小柴失魂落魄地从百卉堂里走出来,他施施然向前走去,阿大和阿小在后面跟着,不住地问道:“六少爷,是不是东家把你给开了,不要你了?那咱们怎么还债啊,要不我们两个去给您替工吧,阿治哥看我们挺顺眼的,说不定他们肯要我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