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葆华跪坐在下首左边,然后小黄门流水介地摆设和上酒菜。又有伶人乐师,在帷帐后面奏乐。只见是“幕卷流苏,帘垂朱箔。瑞脑烟喷宝鸭,香醪光溢琼壶。果劈天浆,食烹异味。绮罗珠翠,列两行粉面梅妆;脆管繁音,奏一派新声雅韵。遍地舞裀铺蜀锦,当筵歌拍按红牙。”
过得一会,听到脚步声,只见一盛装女子带着几位美人走了进来。只见她娇艳如花,身姿曼妙。眉如远山,眸如秋水,鼻似琼瑶,齿似瓠犀,意态天然,迥出伦辈。回视其余诸美人,粉黛如土。
她满脸笑盈,先向官家款款施礼,猛然间看到坐在下首的曾葆华,脸色微微一变,挥手叫几位行完礼的美人先进到侧室帷帐里。然后径直来到官家身边,低声问些什么。
官家哈哈一笑,附耳对那美人说了几句话,叫她不必惊慌。
“十三,还不快快见过淑妃娘子!”
“微臣曾葆华,拜见淑妃娘子。”曾葆华连忙见礼。
心里暗叹道,这宫廷还真是汉唐遗风,还掺杂了武夫当国的粗鄙豪爽,妃嫔都不避讳,直接见面。这要是在明清,怕是出门了就要割一刀,去了烦恼根,皇帝老儿才肯放心。
“原来是曾壮士。官家说你勇武不亚史先锋和王铁枪,且才十七岁,前途不可限量,当好生为官家效命。”
“回禀淑妃娘子。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微臣只不过学得微末之技,幸得圣恩眷顾,充任御前行走。微臣感激零涕,愿为官家一统天下,建不世功业效犬马之劳。”
李嗣源听了后,不由仰首大笑,指着曾葆华对王淑妃道:“哈哈,这就是机灵识时务的小鬼头,爱妃且代朕敬他两杯。”
王淑妃美目看过来,若有所思地打量着曾葆华。
“谢官家圣恩,只是微臣不敢应命饮酒。”
“何故?”李嗣源好奇地问道。
“回官家的话,此前微臣常常身处险境,不敢沾酒误事,故而从未饮酒一滴。而今得官家信任,得以入直西班,宿卫宫禁。责任重大,更是不敢有丝毫懈怠。故而请官家恕微臣抗命之罪。”
“你这些年果真滴酒未沾。”王淑妃好奇地问道。
“回娘子的话,微臣十二岁,被灌了一杯酒,醉得昏天暗地,吐得搜肠刮肚,故而再也不敢沾酒了。”
李嗣源忍不住又笑道:“你如此勇武,却这般不胜酒力,真是叫人啼笑皆非。”
在世人眼里,武力值越高,应该越能喝酒。曾葆华是只身陷蒲州城,堪比史先锋、王铁枪的猛将,那酒量起码按斗数算。却不想是个一杯酒就倒,那就笑死人了。
“这是江南进贡的桂花酿,酒力绵薄,妾身替官家敬曾壮士一钟。”
可是官家都发话了,不喝也不行啊,王淑妃很快就拿出了折中的办法。曾葆华犹豫了一会,顿首道:“谢官家和娘子恩赐,微臣受领了。”
从王淑妃芊芊玉手里接过酒钟,曾葆华咬牙切齿,像是下定了九死一生的决心,一饮而尽。不一会,曾葆华脸色通红,额头冒汗,跪坐在那里摇摇晃晃。
李嗣源仰首大笑,指着曾葆华对王淑妃说道:“十三如此小酒量,只身陷蒲州却那般大的胆量,不可思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