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明月不太明朗,今日夜空的云有些厚重。
陈仁海呆呆站在院子里,莫狸的尸体已被侍卫们拖走,剩余的一些侍卫在清理莫狸的刚刚的血迹,那只黑猫也被侍卫给拽走了。
“陈公子,今夜之事,你做得不开明。”定南王道。
陈仁海转过头问道:“王爷是不信陈某能擒住此贼?”
“处理刺客,不是江湖比武。今夜本王原先也让陈公子生擒此人,可情况危急,只得如此了。若是本王有三个陈公子这样的好手,今夜便没这份担心了——陈公子还需记住,今后到了大内,诸如此类的英雄举动,少一些为好。这是本王的肺腑之言,还请公子牢记啊。”定南王道。
陈仁海道:“多谢王爷教诲,陈某谨记。”
“嗯……今夜辛苦陈公子了,快回客院歇息吧——”
陈仁海转身出了院子,他的步子走得很沉重,他不知道莫狸在被这一箭射死的时候口中喃喃在说些什么。不过不难猜测,莫狸肯定不服气这场比试——虽然莫狸江湖名声不好,可陈仁海知道刚刚那场是莫狸的困兽之斗,这是江湖人特有的骨气,这这种骨气是不容破坏的。
他走到客院中,只见一个黑影又出现了,那个黑影落到了院子里,还未等陈仁海开口询问,他便道:“这事不怪你的主子,怪你没长眼睛——”
陈仁海定睛看到眼前的是个胖汉子,那人看样子还未及弱冠,双眼似虎眼,鼻梁似狮鼻,看上去刚武不凡,且看他刚刚落地时的轻功也可知,此人功力不简单——“阁下是何人,为何夜闯王府?”
“我是谁你不必管,方才你与那人的打斗我看了,此刻你还在埋怨你的主子为何让人放冷箭吧——”那人道。
陈仁海没有回话,他现在确实还未释怀,那人继续道:“方才那莫狸向你进攻时哪知脚先发的力?”
“左脚啊?有何不妥?”陈仁海有些疑惑眼前这人的话语。
那人道:“莫狸与你争斗时发功时都是右脚起力,为何与你一搏之时,改成左脚起力?”
陈仁海道:“他的左脚……”此时陈仁海才恍然大悟,道:“他的右手摆放在他衣衫的口袋上,右脚蓄力,左脚佯攻,待我与他交手时,他一个虚晃,洒出他藏于衣兜暗器或是他的独门奇药,之后右脚发力施展轻功后退——”
“事后诸葛……”那人冷冷地道,陈仁海问道:“阁下到底是何方神圣,怎来夜探王府?”
那人笑道:“夜探王府?若我心怀不轨,此刻来与你说话?”说罢,转身便走。
“还问请教阁下尊姓大名?”陈仁海问道,话音刚落,那人已经跃到了房顶上,道:“我的姓名于你而言,不重要。有缘再见吧——”
陈仁海还想问点什么,可已不见人影。“江湖高手入京,此次大内选人,恐是龙争虎斗。”陈仁海自言自语道。
话说那人从王府中跃到了大街上,便叫上街角旁正在等待着的一个女子,那女子一身百姓常服,一个粗布包袱挂在肩上,那女子见那男子来后,便道:“阿头哥,刚刚这王府内有什么事发生呢?”
那男子道:“是有刺客来了。这王府中也有高手,想就是定南王所引荐的大内统领候选人了。”
“阿头哥,那此次选人,若没有王公大臣引荐,还有希望吗?”那女子道。
那男子道:“若没有希望,你是否就……”
“此次与你一起私自上京,母亲若知道了,肯定会大发雷霆的……你也知道,我母亲对你……”那女子道。
那男子的脸色瞬间变了色,怒道:“你母亲?她原先也是个山贼土匪,如今收山洗手了,做起生意——就这般,还嫌我是个河盗?她如今就想把你嫁到个富贵人家,洗刷她自己那点黑事——”
“谁都不想一辈子当贼匪的,我母亲没错——”那女子也提高了嗓门。
那男子道:“那你与我……我知道……你看不上强盗,可你也说了,我从不是那杀人不眨眼的贼匪,我那船行,从不害那些贫苦百姓,也不害那些自力更生的赶路人,就算是富商,那些老实做生意的商人,我可曾害过他们?”
“可你也知道你这么做非长久之计……你自己所说你要改变……”那女子道。
那男子道:“若我与你需要用我入了大内才能继续,那我在想,这段情,又有何意义?”
那女子未有回话,只在一旁抽泣,道:“自古成婚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母亲已把我许了人家,我与你出来,这已是不孝……事事依你,那母亲又该如何?”
那女子的抽泣声还在继续,她停在街上不再走动。那男子走出去几步后,又立马回去把她拽着往前走,那男子道:“快去找家客栈住下吧——”
天还未破晓,便有皇宫太监前来传话,定南王还未得起床,便有小厮前来敲门,定南王听那敲门声很急,便问道:“何事如此着急?”
小厮道:“宫里的公公来传旨了。还请王爷速去接旨——”
定南王匆匆穿着好后出门领旨,只见宫中的太监已在正厅等候,为首的公公见状立马道:“定南王接旨——”
定南王下跪道:“臣跪迎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日寅时军器间所造月龙阁神器四龙现世,现诏定南王入极圣殿,与朕同各皇族共敬神器;诏定南王妃入净宁宫,与皇后同各皇族亲属共敬神器;诏定南王世子入月龙阁,与伏龙寺众选童及王公贵胄共瞩神器入阁。钦此——”
定南王道:“臣接旨——”
接了圣旨,定南王起了身,宣旨的公公道:“还请王爷速速入宫,我等在府外稍候。”
“还请公公稍等,本王马上携家眷出发。”定南王道。
公公答了话,便出了王府等待。
定南王匆匆回了房,丫鬟正在与王妃梳妆,定南王到了世子房中,对颜蘼道:“快帮世子打理好,你也与我们一同入宫。”
颜蘼也应了声,她知道定南王准备让她告御状,此时也有些紧张。
世子不情愿地起了床,颜蘼哄着说路上变戏法与他看,他才有了些精神。半刻钟后,定南王携家眷与一些随行的丫鬟小厮,共同出了王府。马车在京城清早的奔走着,一刻钟左右便入了宫。
此次入宫,比上次定南王携陈仁海入宫时通畅了许多,未到内门,世子便被小太监背下马车,世子吵嚷着要父母相陪,只见定南王道:“儿啊,不得撒娇使性,听公公的话,快去月龙阁——”
世子这般便不再言语,小太监放下了世子,一群太监为世子引路。世子虽来过皇宫,可从未走过这条路,世子走得慢,为首的公公见状有些着急,道:“待会儿伏龙寺选童与各位大臣的儿子都到了,这可不好啊……”说罢便对世子道:“世子走这么久,可累啊?”
世子抬头,道:“我不累啊,公公,你为何这么说?”
那为首的公公顺手抓了一个小太监,道:“世子可想骑大马?”
“什么是骑大马啊?”世子有些疑惑——他当然不知道这些平民小孩玩的把式,若不是颜蘼,他甚至还没看过皮影戏。
那小太监抱起世子,将其胯在他的双肩,道:“骑大马喽,世子——”
世子觉得有趣,便也笑起来,那为首的公公道:“快,快……快走——”一行人便加快了步伐,世子见那小太监快步走起来,愈发高兴起来。
清晨的光芒渐渐明朗,此时的月龙阁已是人员满布,左相与其他朝廷要员安排好了队伍——左相自己的两个儿子都是庶出,不得入月龙阁内,送神器入阁。可左相仍然尽心排布:只见方队队伍首排为镇北王世子,虎贲王将军之子,暴熊林将军之子,麒麟欧阳将军之子,六部尚书之子,及其余几位重要官员之子。
首排的少年们大都年纪相仿,除了镇北王世子年及弱冠外,其余的少年皆为十六出头。
后面几排的人都为伏龙寺选童——定南王世子年龄尚幼,故只排在了队伍的第二排,与伏龙寺中其余的几位稍大点的少年并在一起。伏龙寺之职,定南王与陈仁海说过。此次让选童送神器入阁,也为皇上旨意,即恩泽伏龙寺所驻的战时遗孤与官员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