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鲁东济南府。街上的烟火很是绚烂,家家户户都张灯结彩。
一年当中最愉快的几日已至,陈家堡上下其乐融融。饭堂之上,鲜果糕点,珍馐美酒,应有尽有。家宴之上,陈家老小都已聚齐,除了陈义群及家眷,远在晋南的陈义颇、晋中的陈义硕也携其妻小共聚陈家堡,这二人皆为陈义群的堂兄弟,只是父母早亡,故每逢年过节时都会来陈家堡中与家族中最年长者陈母请安并与之一同过节。
除此,陈家堡中的要员:浙南神驹镖局的掌柜林季、浔阳张家票号的掌柜张昶都携妻小与陈家人共贺新春——这两人都是幼时被陈家老堡主即陈义群之父陈忠寿所收养,因其父母与陈忠寿为江湖好友,却在江湖之争中亡故,故陈忠寿收二人为义子。二人逢年过节之时自然就到陈家堡之中拜会。
陈仁嵩在酒桌上一一为长辈们敬酒,长辈们也称赞陈仁嵩年少有为,自然也盛赞陈义群虎父无犬子,膝下二子皆是栋梁之才。老夫人想起几日前收到的家书,道:“这仁海信中所言,春节皇上是准假的……也不知是几日能会到家中……”陈义群夫人杨氏,道:“想来也快吧,除夕过年时,宫中事宜想来也多,恐得初一之后皇上才能准假。”
酒桌的气氛迟钝了一会儿,陈仁玲带着亲朋中年龄小的孩子从院子里跑到饭堂之中,抓了些糖果,对陈义群道:“父亲,我想放烟花——”
陈义群道:“这烟花不好放,掌握不好会烧伤手的。”
陈仁玲撅起嘴,道:“叔叔伯伯,你们可要评评理,这除夕有哪家是不放烟花的?往年我都是看别人放的,今年都长大了,还不能自己放吗?那白长大了——”
众人皆大笑,杨氏道:“你父亲不让你放,你就让叔叔伯伯们做主?”
陈仁玲道:“若是叔叔伯伯只顾着笑,我便求老祖宗去——”说罢跑到陈母身旁依偎在陈母旁。
陈义颇道:“仁玲是真机灵,哥,不如找两个小厮陪同,去后院的街上放上一会儿?”
陈母将陈仁玲揽入怀里,道:“不可不可,逾是这般热闹的时节,街上逾是繁杂,说不定会有些牙子,这些牙子最喜在此时拐卖小孩。”
陈仁玲一时之间也无话了,只在嘟着嘴。陈仁嵩见状道:“祖母,不如我陪妹妹携其他叔伯的孩子一同去后院放烟花,除夕之时长辈们在此谈天,我们小辈也需有我们的玩法不是?”
陈母听后便点头,道:“有仁嵩陪着,自然是相安无事。可仁嵩,还有你们这些大的孩子,可不得由着他们小的性子胡来——”
陈仁嵩道:“孙儿谨记——”
说罢,陈仁嵩邀约着眼前的孩子一同出了饭堂,几个小厮随后跟着,一行人出了后门。
饭堂上的交谈之声又起,一个嬷嬷跑进饭堂,满面欢喜道:“老爷太太们,老祖宗......少爷……回来了——”
众人皆大喜,少时一个小厮引着陈仁海到了饭堂。陈仁海立马跪地道:“父亲、母亲、祖母、叔叔伯伯,婶婶伯母。陈仁海给诸位请安了——”
其母立马扶起了他,杨氏与陈母的泪如泉涌,陈仁海立马道:“母亲、祖母……今日仁海归家与长辈们共聚天伦,吃一餐年夜饭,还请母亲、祖母勿要啼哭了。”说罢,陈仁海分别安抚来了两人。
陈义群道:“仁海,你于家书之中不是说圣上准你在春节时回家探亲,怎会除夕夜你便到了家中?”
陈仁海落座到席间,道:“皇上年前特诏孩儿,说宫中春节大内各部事宜由七位同僚负责,让孩儿提前四日归家,又赏孩儿御马一匹,让孩儿得以四日之内便可归家过年。不过皇上让孩儿十五之后便需启程回京。”
林季道:“想来皇上是为了仁海能归家过个好年,用心良苦啊……”
家宴上的谈天声再起,众人纷纷询问陈仁海京城中的趣事与大内中的事宜。陈仁海自然将大体的事情都告知了在座的长辈亲戚们,只不过都是报喜而不报忧——陈仁海自然明白那些不了了之的事情定然不能与陈家的任何一人说。有的事情只能自己在心里消化,就算消化不了,也不可再将它告知其他人。
街道的烟花很绚烂,陈仁嵩带领着这些小孩子们点燃了引线,孩子们看着焰火欢笑。后门打开了,陈仁海望着眼前的一切,靠着墙微笑起来。陈仁嵩转头见到了他,立马放下了即将去点的烟花。陈仁玲看到陈仁海,立马跑过去抓着陈仁海的袖口笑道:“大哥回来了——”
孩子们皆围了过来,他们每年都来此,自然知晓陈仁海。一群人簇拥着陈仁海让他放最大的爆竹。陈仁海笑着摇摇头,陈仁玲便只缠着他让他放,道:“大哥都是大内统领了,怎么还这么胆小?”
陈仁海笑着捏了她的脸蛋,道:“好好好——大哥放给大家看——”
欢笑声,鞭炮声;红灯笼,白烟火。这繁华的街市,热闹的家宴,一切都是除夕夜该有的样子。守岁的习俗自然有不少人遵从,除了陈母上了年纪不能熬夜外,陈家堡中的长辈们皆还在会客室中喝茶谈天。小辈们在陈仁嵩所住的房当中玩乐:陈仁嵩与林家的二子轮流下棋;陈义颇的小儿子陈仁清、陈义硕的长子陈仁勇,二女儿陈仁庭与陈仁海围坐在一起谈天;陈仁玲则与张昶的大女儿张霖、小儿子张泉闹得满屋子跑。
陈仁清道:“大哥这去了宫中当了大官,今后父母亲恐又是拿大哥来敦促我等了,大哥你这让我今后在父亲面前更难堪了——”
“哈哈哈…...兄弟说笑了,仁清大好前程,何故望我之去路?且人各有路走,祖宗们有涉官场之中的贵人,也有涉江湖之中的豪杰,可他们都是我陈家堡历代铭记的英雄。”陈仁海道。
“大哥所言极是,小弟你还需谨记呢——”陈仁庭道。
陈仁清道:“二姐教训得是,不过二姐,小弟想问:山西那个江家的二公子是否过了年就要来提亲了?”
几人听到后相视一笑,陈仁庭道:“你个小孩子别问那么多——”
“江家二公子,山西江家确实不错啊。叔叔为你寻得人家可是山西好多大酒楼的掌柜,十足的财主啊,不知二公子容貌如何?可否配得上我妹妹的花容月貌?”陈仁海道。
陈仁庭在一桌人的笑声中红了脸,道:“大哥,怎连你也笑话我——”
笑声很大,陈仁嵩等人也围了过来。陈仁海道:“好了好了不说笑了,对了仁清,大姐今年可否回家?”
陈仁清道:“初二便回,大姐远嫁松江府多年因路途遥远过年少来家中,不过今年夫家回到金陵祖家过春节,除夕吃了年夜饭后,夫家便许大姐回娘家,大姐信中说预计初二可到陈家堡。”
“想来初一早上才可启程,初二恐难到家中。”陈仁嵩道。
陈仁勇道:“说了那么多,大哥,何时带回家个嫂子与我等一看?”
陈仁庭抓住机会,道:“是啊,大哥年纪最长,想来该是娶妻的年纪了。”
“大哥为大内统领,想来就算娶公主也是可以。我们未来的嫂子想必会是王公贵族了。”陈仁嵩应和道。
陈仁海笑道:“你们啊……”他不善于应对这类谈天的内容。
“大哥——”陈仁玲蹿到了人群中,道:“大哥,我要你与大家讲故事?”
陈仁海一头雾水地看着陈仁玲道:“你要我与大家讲什么故事?”
陈仁玲掏出一本小册子,递给了陈仁海,道:“方才放鞭炮时我在街角那里捡的——”
“你怎会随意去捡街上的东西?”陈仁嵩揪了揪陈仁玲的辫子。陈仁玲一把拍掉了陈仁嵩的手,道:“册子里面的是好看的图画,兴许是哪个画师掉的呢,等明日我去府衙中交了便是。”
陈仁海打开册子,道:“小妹这么说倒好,我看看这图画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