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月之途五十六回:丧子夫妇复深仇,铁龙旗令传圣谕后堂当中,那片茶叶摔出茶杯之后,任何人便没发声。
陈仁海知晓,龙翔天等人所面临的敌人是最凶恶的。从龙翔天身上的伤就可看出,他所付出的代价于他们当中是最大的。半晌,冷决才道:“我等耗费了许久才捉到了于青等人,可他们亡命般地与我等争斗。之后我等还中了其奸计,被他们围困于一个没人的村落中,让他们又起了黄沙,以御沙之法用毒袭击了我等。兵士们虽服过御毒的水,可许多人还是撑不住这风沙,风沙一过,他们又成群结队的杀向我等……”
龙翔天打断了冷决的话语,道:“兄弟们就是在风沙与械斗中丧了命,剩下的八位兄弟,此时也是中毒颇深,都被我等安置于医馆当中,若不是冷决于我等及时医治,恐我等所有人都会凶多吉少”
陈仁海这时才道:“龙兄、冷兄,尔等受苦了……如今罪人都已伏法,兄弟们在天也都看到了,在天之灵也可安息了。”
李德飞道:“这黄象甲如今已悉数剿灭,只剩下牢里的两人,还有那折半个身子的韩桩,与此相关的,还有周将军。我等该向皇上书信,听皇上旨意,看皇上如何处置他们。”
“周将军的家眷、那对夫妇的孩子,都命丧黄象甲中人之手,我等如今还未告知他们。他们都是受了这些歹人的威胁,如今丧了亲人,我等如何与他们说啊?”李德飞道。
魏公公道:“诸位大人,依老奴之见,周将军理当治罪,那对夫妇也是如此。”
“魏公公又想重演洞庭府之法场?”龙翔天道。
魏公公道:“龙大人这是何意?周将军私通黄象甲之人,差点将尔等悉数暗害于大漠当中,那对夫妇收留了黄象甲中人,私藏乱党,这些依律都当治罪。且洞庭之事,为皇上圣旨,何故说到老奴身上?”
陈仁海道:“我等虽为督案主事,但不可轻易判其罪责,此案牵涉人众多,除了那几人,还有我等活捉的几人,这些人都要依律惩处,我等先需量其罪责,在上书予皇上定夺。”
李德飞点头道:“那对夫妇与周将军该如何?”
“事到如今,只能将事情悉数与其说了。”陈仁海道。
“可这般话语,谁又能与其说得出口呢?周将军在书信中如此思念自己的妻小,我等如今告知他这个噩耗,与杀死他有何异?周将军在甘凉军当中乃一员猛将,想来他的罪责,是可减轻的……”李德飞道。
陈仁海道:“这样的事情我等谁都瞒不住的,那就由我来将事情悉数告知他们吧”说罢,陈仁海起了身,出了后堂中。
龙翔天随即也起了身,“卷宗的事,还有劳李兄了。”
李德飞道:“龙兄受了伤,卷宗之事由李某与陈兄撰写便好。龙兄放心养伤去便是”
龙翔天道:“冷决,你先去医馆当中与正在养伤的兄弟们一同疗养吧。这几日你也受了内伤,且你体内余毒还未清,这几日府衙之事你也不需料理了。自己疗伤去便是。”
冷决道:“龙统领,你体内中毒还未得清理,且你的伤还需……”
龙翔天打断了冷决的话语,道:“你尽管去医馆便是,这里有如此多的人,众人相互都能照应,且宇文枫还在府衙之中,若我真的有恙,找他便是。”
如此冷决才未有回话,在龙翔天走出后堂不久,他便拜别了李德飞出了后堂。魏公公见冷决根本未正眼看自己,心中有些不快,脸上又显了些愠色。少时,魏公公便起身道:“李大人在此慢慢仔细撰写卷宗,今日案子已了,只是有些末节还需处理,老奴再书信一封报予皇上,算作明日的了。”
李德飞也未抬头看魏公公,只边书写整理边说了一句“魏公公请便”。魏公公见状,虽是满面微笑,可那笑脸却望上去无比难看,他从牙根当中挤出了几个字,聊表对其官阶的尊重后,便直接出了后堂。
正午过后,甘凉府已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城里的守卫,巡逻回到了太平时本应该有的样子。那夜争斗过的房舍上,那一对夫妇失了魂似的坐在桌上,两人的眼睛一点神色都没有了。陈仁海站在一旁,他知道,但凡告知了他们这样的噩耗,迎来的必定就是这般的结局。
父母丧子,切肤之痛。这种痛苦陈仁海自然不明白,可他这眼前这两人的神态,他自然也能明白个两三分这么些日子,想来官驿里的家书又堆积了许多。春节已过了两月有余,他从陈家堡回到宫中差不多也历经了两个月。
看着眼前失了魂的两人,他仿佛看到若当他有什么不测之后,家里父母兄弟及祖母的样子。从陈家堡出来的那天起,他所陷入的江湖,与梅锦所说的一样比别人要凶恶的多。若没有卫连貂相助,想来他还未到龙壁关就要死于敌人之手,到了宫中,自己倒觉得必在江湖好多了。可他这官位,要面临的就是江湖,就是官场,都是比别人更要危险的地带。
他告知了周将军后,周将军只在冷笑,他一直反复问陈仁海
是否抓到了那个人。陈仁海说抓到了,很快便会依律惩处,周将军向其提出了请求,要让自己做取那些犯人首级的刽子手。陈仁海答应了,这是周将军唯一还可去报仇的途径了。
“多谢……多谢大人了……寒舍今日未有烧茶水,且今日家中有此噩耗……招待不周,还请见谅”陶孝道。
陈仁海道:“陶大哥千万不要这般说话,说来是我等失职,未能保住令郎。在此我替我等所有官员向陶大哥,陶大嫂下跪赔礼了”
说罢,陈仁海双膝一屈,正要往下跪时,两人双双起来,左右馋住了陈仁海。陶孝道:“大人切勿如此大人切勿如此啊”
陶孝继续道:“大人们为剿灭乱党,倾尽全力,在府衙中牢狱当中我等都听闻了:诸位大人查案,议事大都到深夜,且带兵捉拿乱党于各州县,有的大人都已深负重伤。我等怎还敢怪罪大人?”
陈仁海听后才缓缓起身,问道:“对了,两位。你等见到的那具尸体不是那画坊的画师,那尔等之前所见到的人是谁?”
武佳叹了口气,细细将那人的样貌说出了几样。陈仁海听了后,道:“尔等可否再与我去府衙当中,尔等说的此人,想来还在府衙中。”
两人听了陈仁海所言后皆相继点了点头,陶孝道:“大人,那人可否与害我儿的凶手有瓜葛?”
陈仁海点头道:“他们之间恐相互认识。尔等去认认我便可知晓,届时再告知尔等。”
府衙当中,厨房正在准备着饭食,听得马巡抚言,今日为结案之日,故要将晚饭做得丰盛些。
韩桩的房间里,此时他正面对这三人:那对夫妇,陈仁海。
武佳仔细地端详着他的样貌,转头对陈仁海道:“就是他,那些日子里在画坊里的画师就是他。”
陈仁海道:“韩桩,可否解释一番?为何这对夫妇会在画坊当中看到你,而不是清源画师?”
韩桩活动了自己的脖颈,这几日他的背脊虽能感到温暖每日三次的敷药过后,他的背脊已有了些知觉,可还是不能动弹。“清源画师是被我与另一位沙溪帮的人杀的,沙溪帮的人已御沙之法使他中了毒,他背后的一刀是我捅的。那独眼人穆摆正是沙溪帮中的叛逆,那夜他潜进了画坊当中,我与他一同动的手。”韩桩道。
陈仁海继续问道:“想来你在清源画师家已住了许久。”
韩桩道:“那房舍本就是我的,是天道请来了柳南冬,给了他很大一笔钱让他在此作画,他先画了几日后,黄象甲首领便传来了宗主的喻令,让他将画册稿纸重复几张。之后我便闭了家门,让其秘密作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