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牛皮关被“唐军”拿下后,正在妫州文德县悠哉乐哉的高霖大吃一惊,他想都没想就立即拔营而去——既然是唐军偷袭了牛皮关,自然也没有理由告诉李光弼。
为了避免大同城的失陷,与羽缺所料的那样,他让先锋使拓跋乾晖带着两千骑兵先行,自己带着剩余的三千骑继之,而慕容伏允带着五千步军、五千民夫拖在最后。
于是,又与羽缺所料的有所不同,他的一万大军分成了三部分。
高霖这样做,也是有他的道理的,拓跋乾晖悍勇无敌,他的两千以党项人为主的先锋骑十分剽悍,可以独当一面,自然要快速回援大同。
而他自己亲领的三千骑战力没有拓跋乾晖的党项骑兵厉害,汉骑、胡骑混杂,但装备却比党项骑兵还好一些。
在眼下这个世界,你只要有五千精骑,那绝对是妥妥的强大势力,若还有五千精锐步军,放在安史之乱后期那就是强大藩镇的雏形了。
慕容伏允的这五千步军就是这样一支完全按照大唐军制重步兵、轻步兵、强弩兵、弓兵混合配置的精锐步军。
这才是高秀岩能孤悬于幽州之外,夹在河东李光弼、朔方郭子仪的攻击下屹立不倒的唯一原因。
当然了,这支部队的骨干都是高秀岩从陇右带过来的,在陇右时,高秀岩与吐蕃人、羌人的战斗几乎没有停止过,论起战斗经验,他这支部队还在安禄山南下的那支大军之上。
故此,高霖很放心让慕容伏允统带着。
从大同城向东北,沿着白登河,百里处就是清塞军,清塞军的北面是阴山向东延伸的余脉云门山,东面就是六棱山,两山之间就是残破的边墙,
再往东,五十里处就是天成军,清塞军、天成军就是处于由白登河以及从北面云门山、西面六棱山流下来的河流冲刷出来的平原上,再往东就是连绵起伏的山地了,清塞军、天成军正好控制着平原的两头。
从天成军再往东,在山地丘陵里逶迤前行约莫一百五十里即可抵达山南榷场。
羽缺带着两千骑兵出发了,从牛皮关北上后,越过边墙处的缺口,沿着六棱山与云门山之间的谷道径直向东,抵近清塞军后便贴着云门山南麓继续向东,最后在天成军与清塞军中间的一处山坳里埋伏下来。
由于当碎叶军占据牛皮关后当即向方圆五十里的地方派出了侦骑,自然会与清塞军的侦骑进行了厮杀,说起来也奇怪,清塞军如此重要的地方,高秀岩只放了三百守军,骑兵也就十名。
故此,当羽缺带着大军贴着山麓向东隐蔽行驶时,十余名侦骑则大大方方出现在清塞军城堡附近,在前几日的厮杀里,清塞军的侦骑损失了一半,现在见到了自然不敢轻出,还以为敌人是与往常一样出来侦查的。
云门山南麓距离包括清塞军、天成军在内的人烟密集的白登河约莫十里,在这个距离上,清塞军城墙上的守军不可能发现十里外的敌人,况且在边墙附近,由于唐人捉生以及部族入侵频繁,靠近山麓的地方几乎没有人家。
于是,羽缺的两千骑兵有惊无险地抵达了埋伏地点。
此时,拓跋乾晖的两千骑刚刚从白登河北面的驿道上呼啸而过!
然后羽缺就接到了侦骑探查出的高霖部、慕容伏允部的位置。
“都尉,高霖部距离拓跋乾晖部约莫一日,而慕容伏允部距离高霖部有两日”
由于此时的大将都有大纛,加上大同军能够独当一面的将领并不多,故此,仅从队伍的大旗上就能基本判断该部队的主将是谁。
此时,拓跋乾晖部刚刚过去,也就是说,距离高霖部骑兵的抵达还有半日,若是没出什么幺蛾子的话,高霖部即将在黄昏时分抵达这里!
在大同城可能不保,而自己的家眷都在城里的情形下,高霖就算再纨绔也不会因为疲累而在东面的天成军休息,他多半会连夜赶回大同!
果然,黄昏时分,高霖部就出现了!
但此时侦骑又带来了一个消息。
“都尉,最后面的慕容伏允部似乎发现了什么,他那里又分成了两个部分,大约有两千步军与民夫继续拖在后面慢慢行军,但慕容伏允却亲自带着三千步军加快了步伐,此时,他与高霖部的距离最多一日!”
一日,以步军的速度,也就是三十里,大同军是一支强军,快的话,慕容伏允半日也就到了!
而前面的拓跋乾晖部如果得到自己伏击的消息,回师救援也就是半日的事。
怎么办?
“攻击高霖部!”
望远镜里,高霖部的骑兵都是一人一骑,显然一路上并没有歇息多少,战马的神情都有些疲累了。
......
在一匹高头大马上,高霖的神色十分复杂。
作为高秀岩的嫡长子,以及唯一一位长期跟在他身边参与行军打仗的儿子,他是高秀岩的当然继承人,但这也预示着他是高秀岩八个儿子中风险最大的,由于高秀岩年事已高,平素带兵打仗实际上是由他来代替的。
当然了,高霖名不见经传,却被高家称为“秀岩八子,高霖最良”,实际上他并不擅长行军打仗,而是善于用人。
眼下在他身边就有两人,便是被他称为“左膀右臂”的茹怀光和高郢,茹怀光是粟末靺鞨人,骁勇善战,今年二十九岁,是真正为他冲锋陷阵的人。
茹怀光,就是后世的李怀光,不过眼下机缘巧合正好在高霖麾下。
至于高郢,则是渤海高氏之后,先迁于河东,与河东高氏有一些瓜葛,最后迁到京兆府,安禄山攻破长安时其父被俘,当时才十五岁的高郢跪求代其父受刑,对于这样的人物,叛军也很敬佩,结果将父子俩都施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