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面对乌鞘长剑如此迅猛的一击,坐在桌前的蒙天铿却并未挪动身子,只是伸出右手的食中二指,轻轻在剑鞘上一拨,南宫珏这一剑便歪向一旁,刺了个空。
南宫珏一惊之下,立刻知道自己遇上高手。但既已动手,怎肯就此罢休?
当下他再不敢有丝毫保留,乌鞘长剑顺势掉头,只在一眨眼的工夫,便从前后左右四个方向,先后向蒙天铿刺出了一十七剑。
可这一十七剑无一例外,都被对方那两根手指轻描淡写地拨去了旁边。
如此一来,就连隔壁桌那小女孩也看出了两人的强弱,忍不住低声问道:“三叔,好像是那个胖叔叔要厉害一些,是吗?”
那江管家含笑不答,只是默默将面前那碗馄饨皮连皮带汤吃得干干净净。
而激战中的南宫珏还是不肯认输,手里那柄乌鞘长剑又疾速攻出七八招。
待到蒙天铿那两根手指拨开对方第二十六剑时,他突然脸色微变,开口笑道:“原来是南宫世家的【剑影动八方】,想必这位南宫少侠,定是出自江湖三大世家之一的南宫世家了?”
南宫珏不作回答,咬紧牙关继续出剑。
蒙天铿忍不住笑道:“久闻南宫世家近百年来一向以经商为生,无论在朝在野,生意都做得热火朝天。少侠既是南宫世家后辈,又何必来江湖这滩浑水里搅合,拼上性命赚这区区一百两银子?”
听到这话,原本冷言冷语的南宫珏突然大喝一声,两只眼睛怒目圆睁,手中乌鞘长剑突然收回,先是在左侧挽出一个剑花,然后又在右侧挽出一个剑花。
伴随着这两朵剑花一出,顷刻间仿佛有一缕淡淡的香味流转而出,弥漫于月色下的整个夜宵摊。
紧接着南宫珏的乌鞘长剑再次连鞘刺出,以乾坤一击之势,直取蒙天铿胸口。剑还未至,隐隐间已有一派春风吹拂、万物焕新的气象。
蒙天铿不禁笑道:“好一招【香满人间】!有点意思……”
他嘴上虽然说得轻松,但人却已经坐不住了。
只见他整个人突然从长凳上掉落,缩到了方桌下面,然后平躺着向前滑行,竟从对方的胯下穿了过去。
南宫珏一愣之下,还没来得及收回刺空的乌鞘长剑,地上滑行的蒙天铿已在穿过他双腿间的一刹那,将右腿往上一抬,用脚尖轻轻碰了碰南宫珏的后心,继而翻身站立
——正好夜宵摊的小老头又将一碗馄钝皮煮好,刚要端来,蒙天铿便顺势游走几步,伸手接过那碗没有馅的馄饨,笑道:“多谢多谢!承让承让!”
他“多谢”的是那小老头,“承让”的自然便是南宫珏。
要知道蒙天铿方才那一脚若是使上力量,南宫珏后心要害中招,最不济也是重伤的下场。
对此南宫珏也知道是对方手下留情。但事到如今,这场比试已不仅仅是他和蒙天铿两人之间的比试,而是关系到整个南宫世家的颜面。
盛怒之下,他当即拔剑出鞘,准备和对方拼命。
但他的这一次拔剑,却没有先前那种电光般的夺目锋芒
——因为这柄三尺七寸长的乌鞘长剑,此时只剩下短短一截剑刃,长度还不足两寸。
南宫珏再将剑鞘倒转过来,里面顿时掉落出十多截明晃晃的剑身,都是两三寸长短,稀里哗啦落了一地。
看到这一幕,隔壁桌的小女孩不禁“扑哧”一声笑出声来,似乎又觉得有些失礼,急忙双手捂嘴。
蒙天铿此时端着馄饨重新坐下,笑道:“少侠剑法出神入化,我全力抵挡之下,出手难免重了一些。抱歉抱歉!”
他这话显然是在自谦。
要知道这位【指点天南】仅凭两根手指之力,非但能将对方凌厉的剑招逐一化解,而且指力所至之处,还能隔着剑鞘将里面的剑身击断成十多截,单凭这份指力,便已是江湖上的第一流高手了。
南宫珏受此奇耻大辱,整张脸都在抽搐。
只可惜他的武功实在和对方差得太远,就算豁出性命,到头来也只是自寻死路。
于是南宫珏缓缓从怀中摸出那张五十两的银票,打算还给那个小女孩
——这笔买卖,他已经没脸再接了。
谁知蒙天铿身形一晃,抢先拦在他和那小女孩之间,淡淡地道:“一个人的尊严,并不在于武功高低,而在于是否信守承诺!南宫少侠方才既然以侠义为名,亲口答应接下了这笔买卖,便该信守承诺,至死不悔,又岂能因一时的胜败失信于人?”
听到这话,本已心如死灰的南宫珏不禁有些迟疑。
蒙天铿又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兄弟,老哥痴长几岁,武功比你高些,也是合情合理。以你的资质,若是肯勤加逐渐,终有一日必能胜我,一雪今夜落败之耻。”
说到这里,他的脸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扬声说道:“但你此刻若是失信于人,那你这辈子都将抬不起头,因为你永远也无法找回自己丢掉的‘信义’二字!”
话音落处,人比剑冷的南宫珏,此时的眼眶竟已有些泛红。
但不管怎样,他最终还是在蒙天铿的鼓励下坐回桌前,将那张银票重新收入怀中。
蒙天铿这才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向一旁那位江管家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