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化身为“林嫣如”的【幽虚地藏】平九霄一死,这间荒弃的客栈大堂中,如今除了满地尸体,就没剩几个活人了。
死里逃生的总共有八个人,分别是:
黄山派龙老仙尊的关门弟子清泠子,被对方从短剑上传来的劲力震成了内伤;
武林盟主岳青山的得意门生凤鸣霄,被自己的凤羽洞穿了左肩,右肩也被对方一掌拍碎;
【河洛大侠】何不平,被对方的掌力震出屋外,至今昏迷未醒;
白马寺【佛杖】传人凡因大师,由于被对方强行散去【虎衣明王金身】,以至内息紊乱,动弹不得;
人称【洛阳小孟尝】的孟朋飞,全程躲在桌子底下,一直不曾出手,居然侥幸捡回一条性命,也并未受伤;
自称【花醉三千门客,剑寒十三使司】的南宫珏,被对方临死前发出的真力震晕过去;
来历不明的小雨,左边小腿被对方五指插入,血流如注,整个人也被对方奋力一摔,震成了内伤;
最后自然便是江浊浪,他今日虽然并未受伤,但原本就已经是个垂死之人,最多只剩十天半月的性命。
而今【鬼帝】一死,今日这场纷争本该就此落幕,谁知转眼间再起变故
——小雨突然扣住了孟朋飞的咽喉要害,凤鸣霄也立刻制住江浊浪,双双冷眼相对。
看到眼前这一幕变故,那白马寺的凡因大师不禁问道:“阿弥陀佛……两位这是何意?”
小雨并不答话,只是微微一笑,映衬着她满是鲜血的面容,形貌极是慎人。
而这边的凤鸣霄已冷冷说道:“大师莫非还不明白?看来这位姑娘,是不想让我们带江三公子前去洛阳了。”
说着,他的目光已落向小雨插在地上的半截断剑,问道:“白云剑?敢问姑娘与白云剑派的夏宜归夏掌门如何称呼?”
小雨还是不答,扣住孟朋飞咽喉的手却微微一紧,顿时痛得他哇哇大叫。
凤鸣霄却不动声色,淡淡说道:“姑娘要是以为能用这位孟大侠的性命要挟我等,恐怕却是押错了注。”
他话虽如此,一旁身受重伤的清泠子却已努力站起,捡起自己的一柄短剑,寒着脸堵住客栈大门。
小雨这才终于开口,轻声反问道:“是么?”
说着,她突然伸手,将孟朋飞的一只右耳硬生生撕了下来,丢到凤鸣霄面前。
看到如此血腥的一幕,在场众人都是心胆一寒
——好狠的女子!
孟朋飞巨震之下,过了半晌才感觉到疼痛,顿时破口大骂道:“姓凤的小子……你……你算什么东西?要不是看在岳青山的面子上,就凭你……也配使唤老子?要是……要是我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一定去找岳青山评理,绝不会放过你这小子……”
说罢,他又骂扯去自己耳朵的小雨,却听小雨笑道:“再骂,连你另一只耳朵也没了!”
孟朋飞心中顿时一惊,再不敢多说一句。
小雨已重新望向对面的凤鸣霄,冷冷说道:“一换一。”
凤鸣霄沉吟不答,一旁的凡因大师已缓缓说道:“善哉善哉……这位孟施主乐善好施,在庐州府颇有侠名,还请女施主高抬贵手,莫要逼贫僧再开杀戒。”
小雨却不以为然,说道:“那就要看是你的【大圆满慧音济世】先震死我,还是我先杀掉这位孟大侠了。”
顿了一顿,她又朝凡因大师嫣然一笑,说道:“只是以大师如今的伤势,怕是使不出贵寺的神通了。”
凡因大师顿时语塞,再不作声。
如此一来,双方就算是谈崩了,场面也随之陷入僵局。
谁知被凤鸣霄扣住咽喉的江浊浪却突然开口,说道:“且慢……”
然后他望向对面的小雨,问道:“开欣……如今在哪?”
小雨笑道:“今日来此之前,我当然已经把她藏在了安全的地方。”
江浊浪点了点头,没有继续往下问。
因为他已经猜到小雨今日为何会出现在此。
话说在湖州城外分道扬镳的小雨和开欣,显然是先一步抵达了庐州,也去了孟朋飞的【如云客栈】。
然而自己的这位朋友,却早已将自己的行踪泄露给了凤鸣霄一行人,只等自己前来自投罗网。
对此,以小雨的心思,自然看出了端倪,所以并未带着开欣前去投靠,又或者至少没有完全信任这位【庐州小孟尝】。
一直到今日,孟朋飞因为南宫珏的购书之举,带着凤鸣霄等人一路追寻至此。小雨听到消息,于是也在暗中跟随,这才有了后来发生的这一切。
所以既然已经知道开欣安然无恙,这当中的细节,江浊浪就不必细问了。
随后他长叹一声,向小雨说道:“不必……替在下费心……我跟他们去洛阳便是……”
这话一出,在场众人都是一愣,小雨也不解地问道:“你确定?”
江浊浪再次点头,说道:“这位南宫少侠……劳烦姑娘……一并带走。待到……安顿好开欣之后……她身上的银票,你们二人……自行结算清楚便是……”
小雨默默无语,只是好奇地盯着自己这位雇主,实在不明白他在想些什么
——十日之后的这场所谓的武林大会,摆明了就是一场鸿门宴。就算不是要取江浊浪性命,也是觊觎他身上那什么【反掌录】。
可是他为什么偏偏还要去送死?
却听凡因大师突然说道:“阿弥陀佛……若是贫僧没有听错,江施主这是自愿跟随我等,前往洛阳?”
江浊浪苦笑道:“诸位盛情难却……在下也只好……恭敬不如从命……”
谁知凡因大师已沉声说道:“即是如此,贫僧反倒要把话说在前头——江施主可知,此去洛阳这千余里路途,合我等一行四人之力,只怕未必能够护你周全了。”
这话一出,在场众人都有些莫名其妙,凤鸣霄更是脱口问道:“大师这话何意?”
只听凡因大师说道:“此番我等前来庐州,原以为有凤少侠、清泠子道友和何大侠三位高手随行,再加上贫僧这点微末道行,定然能够护得江施主周全,将他平安送至洛阳。然则以今日之事观之,只怕是我等过于托大了……”
说到这里,他缓缓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况且我等四人如今皆已受伤,往后这一路上若是遇到什么凶险,纵是我等拼上性命,恐怕亦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所以还请江施主三思而定。”
听到这话,江浊浪还没来得及回答,一旁的凤鸣霄已厉声喝道:“大师莫不是被那【鬼帝】给吓糊涂了?此去洛阳,沿途能有什么凶险?况且此番前来迎接江三公子赴会,乃是家师岳盟主的号令,如今既已接到了他,在下只需修书一封,莫说家师座下的一众师兄弟,中原两京十三使司的武林同道,包括大师的白马寺在内,随时都能前来接应、沿途护送,又有什么凶险可言?”
凡因大师却摇了摇头,说道:“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眼下既是江施主自愿随我等同行,贫僧自然不能欺瞒于他。”
说罢,他不再理会凤鸣霄,转向江浊浪说道:“不瞒江施主,单是贫僧所知,此去洛阳这千里路途,其间至少已有四路人马,皆要取你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