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强是主动前来。
当他听说刘阚要见他,再看唐厉那架势,似乎就意识到了什么,便非常配合的和唐厉来了。
身高七尺的襄强,大约在四旬左右。
不同于大多数楚人的着装,而是一身青衫大袍,十足的齐鲁士子模样。颌下三缕美髯,仪表堂堂,颇具儒雅气质。坐在庭上,眼观鼻,鼻观心,双手拢在袍袖之中,神色端庄而肃穆。
刘阚大步来到庭上。
襄强忙起身见礼:“小吏襄强,见过仓令大人。”
刘阚微微一笑,“襄先生做吧,咱们这只是私下会面,无需太多礼数……来人,给襄先生上酒。”
陈道子端着酒盘走进来,把一顶铜爵摆在了襄强面前。
上等的三年窖,市面上根本就买不到。馥郁的酒香萦绕,饶是一脸庄肃的襄强,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喉结鼓动两下,鼻翼扇动,闭着眼睛品味酒香,片刻后忍不住赞了一句:“好酒!”
刘阚将跟前窖酒一饮而尽,“襄先生,请!”
襄强端起铜爵,袖袍一拢,做势也要一饮而尽。
可就在这时,刘阚突然说道:“丁家今天安排的这一出,想必襄先生事先……呵呵,知道的吧。”
咳咳!
一口酒喷出来,把襄强呛得脸红脖子粗。
刘阚却视若不见,手里把玩着一枚蚁鼻,脸上带着玩味的笑意,仿佛是自言自语似地说着:“这蚁鼻倒是做的精美,只可惜有些华而不实。本官又不是傻子,明眼儿的事情,一看就知道究竟……呵呵,只是有些人,却喜欢耍花招。本官本希望能和平相处,如今看来似乎不太可能。
刘某人,一介平民耳。
得陛下看中,奉命酿酒,一晃数年,至今日小有成就。
旁人看刘某人风光无限,然则刘某人却不得不战战兢兢,时刻小心提防。越如此,刘某人就越知道今日之成就,实属得来不易。襄先生,如果你走路时前方有石头挡路,该如何做?”
“啊,这个……”
刘阚似乎对襄强的回答并没有兴趣,自顾自的说:“一颗小石子,踢开就是。如果那石头太大,我就一下子把它砸碎。
襄先生!”
襄强慌忙起身,“小吏在。”
这也许是个老好人,不过胆子却很小。
刘阚看着襄强,沉声道:“我想知道,丁家的具体情况。如果不出意外,明天还需您辛苦一番。
在此之前,委屈先生在我这官署之中将就一个晚上吧。
呵呵,先生不用担心。我这里什么都有,美酒佳肴……若乏了,自会有人安排先生好生休息。”
说完,刘阚就这么静静的盯着襄强。
意思很明白了!
我要干掉丁家,敲山震虎。不过有些事情,还需要你这位三老出面安抚。一个红脸,一个白脸……你干,亦或者不干?干了的话,以后大家都有好处;不同意的话,也没甚关系。
没甚关系?那就是死!
襄强的确是个八面玲珑的主儿,如何听不懂刘阚这话语中的意思?
这就是让他做选择站队。站在刘阚这边,丁家的人……就是那个丁弃,会善罢甘休吗?
可不站在刘阚这边,他相信自己马上就会人头落地。襄强对刘阚并不了解,可他能看出来,这个往日里总是笑眯眯,一副和善模样的仓令大人,若真的杀起人来,绝对是不会手软。
“小吏,自当听从大人吩咐。”
这一句话说的非常艰涩,襄强心中充满了无奈。
“既然如此……道子,伺候先生休息!”刘阚站起身来,“请恕本官还有要事在身,失陪了。”
“大人自便,大人自便!”
刘阚带着唐厉蒯彻二人,大步流星走出了庭上。
此时,已经斜阳夕照。工地也已经收工,楚人们并没有聚集在一起等待丁疾,三三两两的走了。这也是楚人一个很致命的毛病。他们可以很凶悍,甚至不怕死。但这必须是要在有领头人的条件下。失了领头人,楚人大多数时候更像没头苍蝇……当然,也许会有例外吧。
不过刘阚深信,楼亭楚人不会是例外。
出官署之后,刘阚让唐厉领十名秦军守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