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沙沙。
糖果在手指之间来回转动着,包装纸发出细细的摩擦声,隐隐还能够听到墙壁里发出沉闷的琐碎声响,古老建筑在岁月流逝之中产生的化学反应和人类身体上了年纪之后不由自主发出的声响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却总是被人们误解为邪恶的灵魂被禁锢在建筑之中,苦苦挣扎地试图摆脱命运的束缚。
这些窸窸窣窣的响动对于霍登来说,却是难得的安静,就好像建筑正在细细讲述着岁月沧桑的痕迹。
不知不觉地,脑海里的思绪也就逐渐清晰起来。
霍登正在思考着,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原本协助第三辖区调查阿尔伯案只是一个契子而已,但现在调查南方奥逊公司却与哈福特先生的晚宴直接联系起来,阿尔伯案反而能成为一个突破口,也许,他还能从第三辖区和三王子殿下借借力。
那么,他是否应该期待着,特伦托能够突破南方奥逊公司的管理层呢?如果他提供帮助,特伦托是否愿意接受呢?亦或者说,南方奥逊公司牵扯甚广,他和伊萨都必须出局,第三辖区治安队内部有着自己的行事法则,拒绝外人干涉,那么他应该借助外力介入调查,还是应该由明转暗展开调查呢?
汹涌错杂的思绪一点一点抽丝剥茧地沉淀下来。
也许,他应该双管齐下,明面上依附在第三辖区治安队保护伞下继续深入调查;暗地里则开始从四位高层管理人员的个人情况切入调查,但现在暂时无法确定的是,他所身处的暗处,到底多么隐蔽——
南方奥逊公司是否会通过阿尔伯的案件察觉到他的存在?
但不管答案是肯定的还是否定的,可以确定的是,他的行事必须更加谨慎才行:维克多是第一次偶然,阿尔伯是第二次巧合,如果再出现第三次,恐怕南丁格尔就是他的下场。
沙沙。沙沙。
琐碎的声响让游离在外的思绪重新凝聚起来,视线就落在了手中的糖果之上,稍稍愣了愣,就不由轻笑起来。
推开富丽堂皇的卫生间门板,随意抛接着手中的糖果,脑筋快速转动着,朝着会议室方向迈开脚步,思考着特伦托和雷彼得斯等人归来之前,他还可以做什么、还需要做什么。
安静的长廊只能够捕捉到琐碎的脚步声,远处还能够捕捉到公共区域的谈话与笑声,那种若有似无的声响从非常遥远的世界尽头传播过来,越发衬托出会议室和审问室区域的安静,凸显出那种异常的死寂。
死寂?
脑海里似乎拨动了一根琴弦,思绪也就清晰起来,鼻翼底下若有似无的血腥味如同一条看不见的红线,拉扯着霍登的心神快速前行,心脏撞击胸膛的力量莫名开始提速,愕然与惊恐的情绪在渐渐加速的脚步之中蔓延开来,然后行走就演变成为了奔跑,却又戛然而止地在会议室不远处紧急刹车停了下来。
不。
不不不。
心脏,骤然停止。
不!不不不!不会的,不会的,绝对不会的!
“中队长?”
“中队长!”
霍登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却如同从九天之外飘荡过来一般,重新开始移动的双脚一深一浅地踩在棉花上,身体麻木而僵硬地摇摇晃晃起来,浓郁的血腥味如同滚滚气浪一般席卷而已,明明视线里什么都看不见,却依旧能够感受到大片大片的血液正在扩散开来,那种气味,让霍登察觉到了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