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见到长安,与上一次的心境大为不同。
人的视角会随着地位的变化而变化。
当初是穷途末路,不可终日,只有仰望这座城池的份儿,如今却左右拥千骑,可以在心理上平视它。
关中大地,金城千里,天府之国。
秦汉为之兴。
而长安的气势也不是西都、狄道可比。
夏侯玄早早派出仆人在西城迎接。
两千骑兵不能入城,驻扎在城外。
为不惊动百姓,惹人注目,杨峥与十几名亲兵换上常服。
两年多以前来长安,彼时刚刚经历骆谷惨败,城内一片衰颓之象,两年后,城中又逐渐兴旺繁华起来。
人群穿梭,百业俱兴。
羌胡賨氐,各色人物来来往往。
夏侯玄不擅统兵,治政却是一流。
偌大的长安打理的井井有条。
杨峥走马观灯似的看了一阵,也不知为何,进入长安之后,夏侯芷就一直微皱着眉头,没有之前在路上的兴致。
被夏侯家下人簇拥着进入都督府。
“小婿拜见岳父。”
“女儿拜见父亲。”
杨峥与夏侯芷跪拜奉茶。
夏侯玄各自轻呡了一口,看起来有些憔悴,双鬓间生出一层白霜,看向杨峥的眼神温和了几分,多了一些亲人间的联系,“起身吧。”
杨峥与夏侯芷躬身而立。
名士的家风自然繁琐一些。
今时不同往日,一路上夏侯芷叮嘱了许多该有的礼仪。
杨峥都记在心中。
汉魏崇尚孝道,岳父算是半个父亲了。
夏侯玄雍凉都督,曹魏勋贵,肯嫁女给杨峥,不能不说是青睐有加,而这时代的婚姻也不是简单的嫁娶而已,实则是利益绑定。
无论中间有多利益考量,杨峥对夏侯玄还是感激的。
成为夏侯氏的女婿,意味着杨峥不再是寻常将领。
“坐。”夏侯玄说话轻声细语,处处透着修养。
杨峥与夏侯芷并排跪坐。
下人端来茶水。
“当初兴云承诺三年压制钟羌,未想一年不到,就以虚疲之西平,攻破大小榆谷,斩杀迷当,古之名将不过如此。”夏侯玄温和的声音中带着欣慰。
钟羌、烧当羌、卢水胡、杂胡一直是凉州的祸患。
每隔几年就要来一次。
从魏武时期到如今很少平静过。
杨峥拱手道:“赖陛下神威庇佑,岳父支持,将士用命,方才侥幸成功。”
该有的马屁还是要有的。
而其中艰险,其实不用与外人道哉。
夏侯玄不谈家长里短,直接开门见山,“听说你在西平杀戮颇重,斩了不少羌胡首领”
又是筑京观,又是杀俘的,没有恶名是不可能的。
“西平羌胡多,汉民少,夷狄畏威而不怀德,所以小婿不得不施以雷霆手段。”
这时代的儒生不是千年以后的腐儒,而夏侯玄也不是迂腐之人。
既然在这种场合提起,就不是兴师问罪了。
击败钟羌容易,但想彻底解决问题,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更离不开长安的支持。
果然,夏侯玄语气中并无多少责备之意,“雷霆手段不可常用,会对你的名声有影响。”
“小婿谨记。”
“既然钟羌平定了,兴云当如何治理”
治理招抚众羌,也是护羌校尉的职责。
杨峥道:“钟羌并未全部平定,迷当虽死,但其部众仍啸聚积石山西南诸河谷,还有烧当羌、卢水胡、赀虏、杂胡等部,羌胡多,汉民少,一直是秦凉之痼疾,小婿以为,化羌为汉才是一劳永逸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