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晋带着轻松的心情回到琼华院,迎面便碰上了一脸沉郁神色的元秀从门口走出。
这少年今年才十七岁,本是尚有些淳朴烂漫的年纪,也不知遇到了什么糟糕事,此时脸上带着愤恨的神情,颇显狰狞。
“本才,这是去哪?看你脸色不豫,可是遇到甚烦恼之事?”丁晋心情愉快,不免关心地多问了两句。
元秀脸色变得很快,看遇到熟人,几乎是马上便恢复了平日的嬉笑神情,但那份恼怒至极的气息终归是不可能收敛干净,脸上带着微笑,眼睛中却还残留着羞愤的目光。
“原来是丁兄,兄此次去窦侍郎府上,可有喜讯带回?”元秀苦笑道。
丁晋微笑:“还算可以,闲暇时作的几首小诗竟得窦大人大加赞赏,老大人还称要向朝廷推荐于吾,真是惭愧啊。本才,你这是要去何方潇洒?”
元秀听得窦昭要推荐丁晋,眼睛中闪过艳羡的光芒,继而听到他询问自己要去何处,神色一黯,犹豫片刻才支吾道:“丁兄,可否借俺几贯钱?我,我日后有了一定还于你。”
“这有甚不可!本才却也太见外。”丁晋笑着摇摇头,随手掏出身上的钱囊,拿出一半大概有两贯多钱,一把塞给元秀。
元秀有些失神地接过吊钱,他也知道丁晋不是个有钱的主,平日和众人出去喝酒游玩,丁晋虽不像陈自明那般计较小气,但挥霍间也能看出他是个颇为节俭的人,此时自己不过吞吞吐吐一句话便毫不犹豫地把身上的一半钱借过自己,这怎能不让他心中激动惭愧?
元秀咬着嘴唇低声道:“丁兄,这钱我一定会还你的。”
丁晋看元秀神色惶然,笑着拍拍他瘦弱的肩膀,郎声道:“本才,别做这等小儿女形态,咱们同年大考又在一院居住,平日交情也是异常之好,何用计较区区两吊俗物?咦,这钱够吗?如果不够,你便全拿去罢,我还有点余存,足可以应付到大考之期。”
“够的!”元秀赶忙道,然后又没话找话地说:“丁兄,其实我借你钱是,是想学裴兄他们,也向那些达官贵人家投投文卷,没准运道好了便能遇上个贵人。”
丁晋奇道:“前几日不是听得你说已经行卷完了吗?怎么。。。。”
说到这里,他忽然恍然住口,近日听得众人议论元本才跟随许昼每日出入青楼粉场,花费无数,元秀家又不过是个乡间田租之家,几亩薄产又能有多少富裕,即便上京来身上带得几文钱财,也经不起那烟花之地红粉骷髅们的反复抽榨。
然而大考之前的“交际”又几乎是个必不可少的花钱买卖,向那些权贵名士们干谒、行卷要花钱;打点那些豪奴门子们要花钱;参加士子们的诗会要花钱,必要的应酬也得花钱;元本才大概是把行卷的花销挪作了风liu之用,现在要走动了又没钱,无怪乎要向自己这个“穷人”求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