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平乐 037 甘愿赴死

万家书汇在东市最边缘的地方，占地极广，仿苏杭园林而建，假山流水，一步一景，目光所及皆是各色书籍，比之吾闻阁又是另一番风韵。

华平乐见了忍不住惊叹道，“这倒是个好所在”。

“那是那是，这万家书汇的东家是个厚道的，来这里卖书的，都会给个公道价，遇到那珍稀珍奇的，就算卖家不知道，也绝不欺瞒。

慢慢的，有那不得已卖书的就都到这里来，他们家的生意也就越做越大了！”

当归语气自豪，倒像是万家书汇是他开的一般。

这时刚过辰时，客人很少，华平乐左右没事，打发走了当归，不紧不慢地看，遇到合意的便让阿戟拿了，到时候一起付账。

大约小半个时辰后，两人进了一间书阁，书阁后种了几丛修竹，十分雅致。

华平乐刚踏进门就听到后头有女子的哽咽声传来，模糊不清地说着什么是你们哄着他去死的话。

华平乐犹豫了一会，示意阿戟往回走，自己则寻了个隐蔽地方蹲了下来。

“啧，什么叫我们哄着他去死？明明是他心甘情愿赴死”。

心甘情愿赴死？

华平乐立即就想到了炸了荟萃阁库房，又死了狱中的钱光祖。

她心下惊疑，抬头扫了一眼，说话的是个穿青色儒衫的年轻男子，手里拿着把黑骨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手。

他背对着她，她看不清他的长相，那哭泣的女子侧对着她，身段婀娜，容貌甚美。

“就是你们哄他！和他说能帮他报仇，可现在，现在，他死了，我们的仇人却还是好端端的！”

儒衫男子啧了一声，“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所谓蚁多咬死象，那么多蚂蚁一拥而上，就算承恩侯府是大象那样的庞然大物，也迟早得死，但先头那些扑上去的蚂蚁免不得要死得更早的，死得更多了”。

果然是钱光祖！

那儒衫男子说钱光祖甘心赴死是什么意思？

是钱光祖本就猜到了状告承恩侯府，下场只有死之一字？

还是他在狱中畏罪自杀另有玄机？

根本不是市井传言中所说被承恩侯府灭了口？

甚至有可能是听从安排，自愿赴死，为的就是将屎盆子牢牢扣在承恩侯府头上，一点一点地掰倒承恩侯府！

“我不管，我不想报仇，娘死了，我只要他好好的，只要他好好的！”

“他是男人，自然不会和你一样，平安却憋屈地好好的，他要报仇，还要给你挣个前程。

现在他虽则死了，愿望不都一一达成了？

等风声过去，那位正直多情的温大人就会上门，会认你做义妹，会将你托付给刑部尚书的夫人教养，以后说不定还会娶你。

你就成了官家小姐，以后还会是官家太太，不再是个山匪窝里长大的反贼啦”。

山匪窝里长大的反贼？

这女子是谁？

看她的年纪，又是未婚打扮，多半不是钱光祖的妹妹就是他的未婚妻。

不，不可能是未婚妻。

按钱光祖的说法，被承恩侯府的人扮做山匪抢回银票后，他的父母、妹妹都先后死去，只剩他流落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