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重不知道当前所身在的这个地方,是不是已经被明人称为海参崴。但在前世,“海参崴”就是中文汉语对此地的命名。广义的海参崴地区就是个巨大的海湾。这个大海湾中又有一个半岛,几乎占据了大海湾四分之一的面积。半岛顶端,有一个小的海湾深入半岛腹地数公里,宛若牛角。在杨重的前世,它被人称为金角湾。半岛顶端的对面,还有一个面积近百平方公里的岛屿。与半岛隔着狭窄的海峡相望。岛上海岸线曲折,有条深入腹地十公里的良港。全岛呈现丘陵地貌,杨重估计其最高海拔不超过三百米。在杨重的前世,它被俄国人称为俄罗斯岛,被满清称为勒富岛。而现在,杨重给了它一个名字:镇虏岛。给岛上那个海港也起了个形象的名称:长港。船只抛锚停泊处的长港岸边,是片地势略高的森林平原,且有溪流从此地入海。那里已砍伐开辟出一小片空地,有个简易却坚固的冬营营寨矗立其中。它可以容纳三百余人。杨重的人仅用三天时间就将它建立起来的。这么快是因为它用了预制件。这些预制件是杨重为开发外东北和西伯利亚,召集一群相关工匠专门讨论设计的。人们要做的只是伐木,开辟出空地。将木头简单的加工成梁柱,而后和那些铁制,木制的铰接件组合在一起,便制成了各种建筑框架。外墙则直接用稍微加工的原木充当。屋顶用木板覆盖茅草来遮盖。这是在苦寒之地,需要将厚木墙缝隙用泥沙糊住,以及修筑屋内的取暖设施。若换在温暖的地方,用这种预制件建造营寨会更加迅速。当然,这只是个初始临时的冬营。按杨重的规划,还要在镇虏岛和周边兴建城池,坞堡,码头,造船场,盐场,金矿等等设施。这些靠杨重这几百人肯定是不够的,而且他这几百人本就不是用于做苦力的,否则也太亏了。……距离长港南岸五公里的山坳处,有个不知名的野人女真部落。实际上这支部落成员有三种成分。一部是在这生活了上百年的本地野人女真;一部是十几年前逃难到此的海西女真难民;最后一部是几年前,从兴凯湖附近逃到此处的窝集部落难民。至于为什么逃?自然是因为努尔哈赤的征伐所导致的。无论海西还是野人女真,总有些不想被编入八旗成为包衣的人。两天前,他们就发现海沟子来了七条大船,下来一大群陌生人。他们中有更多见识的海西女真,听完目击者的描述,便猜到这可能是汉人来了。他们首先想到的是明朝派兵浮海而来。他们不知道明军会如何对待他们,于是便鱼也不捞了,猎也不打了,躲在山林之中,惶惶不可终日。此时,他们的首领尼莽察吧嗒吧嗒的抽着旱烟,心里若有所思。尼莽察不知道汉人要在这呆多长时间,若持久呆下去可不好办!这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他又是一口烟,却只吸了一口带烟味的空气。伸手去掏烟袋,却发现烟袋里的烟丝已经空了。他便忿忿的将烟杆狠狠的摔在木案上。此时,村落中突然传来轻声尖叫,而后便是极其诡异的安静。他连忙取回烟杆,起身向外走去。尼莽察看的清楚,十几个汉人出现在村落中。部落中的人都静立原地,目光警惕的聚集在他们身上。刚才的尖叫是部落中一名女人发出的。这些汉人几乎都身着以黑红为基调的紧身袍服,但有一个年轻人穿着特别。关键是他们都拿着一种物件,那物件上有个部件像是芦苇杆子,只是比芦苇杆子粗大多了。而且那物件上还燃着根绳子,不知干什么用的,但是气味很刺鼻。尼莽察的女婿却知道这是火铳。他女婿辉发那拉善是来自海西的难民。尼莽察对火铳不害怕,但那些汉人挎在肩上的“大斧头”,还有别在腰间的弯刀让人发怵。不过他也看出来,对方这些人中,除了那年轻人和他身边几人,其余人似乎也很紧张的样子。那年轻人正是杨重。这些成为防卫军的辽民,骨子里对建虏的恐惧还是没有完全消除,所以见到建虏的“女真亲戚”,还是会紧张。尼莽察终于发话了:“你们是谁?到这来要干什么?”杨重没发话,一名精瘦的武装游商却答道:“我们是华夏环球公司的,来这想和你们做交易。”辽民中自然有些人掌握了通古斯女真语。这位就是其中之一,他叫王民,做为武装游商刚好发挥了他的特长。他将“公司”二字,特意用单个字面的意思,意译为了通古斯的词汇。他还将“交易”二字翻译成了朝贡。反正,这些渔猎或游牧民族中,这两词意思也差不多。只不过一个一般是指内部,一个是一般是指对外的。这是杨重组织人给他们培训时,统一的话术。若自称为大明的商贾,那可能会被人轻视。但要是说公司,对方不知道这是什么组织或实体。便会有所敬畏。实际上,杨重也不是虚张声势。因为华环这个实体,确实拥有自身的军事力量保障。与英东印,荷东印相比,华环只是少了份代表主权国家行使外交权,宣战权,司法行政权的授权。果然尼莽察的女婿辉发那拉嘀咕道:“公司?这是个什么衙门?你们是明朝皇帝派来的?”王民不置可否,又说道:“你们先看看我们这有些什么东西吧,然后再决定。”说罢他拿出了包食盐。尼莽察笑了笑,说道:“这不就是盐巴吗?我们这就是产这东西的。大海里舀锅水,砍些柴就煮出来了。”王民又拿出了布匹,还有些彩色玻璃珠子。看到那珠子,一些**岁的小崽子眼中便放出了光。几个女人开始翻看那布匹。王民看到了尼莽察的烟杆,又从货囊中拿出了烟丝。这下轮到尼莽察的眼睛放出了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