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天空灰蒙蒙的,此时已经是暗流涌动。
由于继位者朱祐樘远远没有想象中好控制,甚至反而已经化身成为一条强龙,致使无法擒龙的诸臣十分的懊恼。
只是现在有了日食这个契机,而且还是刚刚改元之时出现的日食,那么他们便可以将早前不敢说的,亦或者不可以说的,现在可以一股脑地吐出来。
“军政五策分明是要兴武!”
“不错,贤君当与民生息,岂可兴武学!”
“小王子还只是一个毛头小子,何须如些劳师动众!”
……
清流的官员自然不可能错过此次千载难逢的反扑机会,他们很快便统一战线,主攻朱祐樘刚刚抛出来的军政五策。
这个攻击点不可谓不巧妙,既是阻止朱祐樘将国家资源向武将阵营倾斜,而且还能借此将所有的文官都团结起来。
终究而言,重文轻武才符合他们文人的基本利益,而一旦将国家资源倾向武将对他们及子孙都不是好事。
由于军政五策涉及九边巡抚和九边大将的去留,故而这些人的亲故更是帮忙煽风点火。
整整一天的时间,京城的官员不断相互走访,而静寂一段时间的徐府在今晚再度变得热闹起来了。
只是这种密谋不仅停留在上层或明面上,尚宝司少卿李全已年过花甲,结果深夜时分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李全在看到来人的时候,先是显得一副难以置信,然后急忙跪礼。
来人穿着一套黑袍,却是将一直站在阴暗之处,跟着李全只是耳语一番后,然后便转身离开消失在黑幕中。
次日的天空出现早霞,整个东边的天空显得波云诡谲。
朱祐樘跟往常一般醒来,只是在睁开眼睛的时候,不由得轻叹了一声。
即便他已经压制住了清流,但仅仅只是一个日食天象,事情便有可能失控,而今天早朝不得不面临这帮“逆臣”。
由于郭镛处理事情,而今日则是由刘瑾服侍朱祐樘起居。
“陛下,郭公公说事情已经办妥了!”刘瑾看到朱祐樘脸上的愁容,便上前轻声地汇报道。
刘瑾对现在的日子可以说是别无所求,不仅成为皇帝身边的贴心人,而且每个月的月钱都有结余救济家里人。
现在他只有一个心思,那就是尽心尽力地服侍好这位真龙天子,办好天子所交代的每一件事情。
朱祐樘其实是昨晚睡得不踏实,所以残余着一丝困意,而今正在闭目养神地任由着这些细心的宫女摆布。
面对这个被礼仪所操控的国度,不要说日食这种惊天动地的大事,哪怕自己穿衣服亦是显得讲究而繁琐。
朱祐樘听到刘瑾汇报的消息,发现真能替自己无条件做事的人,始终还是自己身边这些尽忠的太监。
“陛下,请您闭眼!”一个好听的声音传来,透着几分温柔地道。
朱祐樘对每日起居流程已经是慢慢熟悉,从失神状态清醒过来,映入眼帘的则是紫衣少女,一张精致又充满野性的俏脸,还有嘴唇的嘴唇和白皙的脖颈,以及已经扣好的纽扣。
藩金铃身上拥少女的体香,纽扣是没有松了,但脚裸处绑着小铃铛,却是在朱祐樘闭着眼睛之时,轻巧地晃响一下。
都是成年人了,一些事情不需要多说。
朱祐樘听着这个蕴含韵味的铃铛响,想到某个不可描述的画面,发现这个少女或许仍是一只纸老虎,但确确实实是能够整活的纸老虎。
一只小花猫灵巧地跑位,却是寻着铃铛声音窜到藩金铃的脚下。
藩金铃对毛茸茸的东西天生过敏,而今脚裸处突然被触碰到,吓得花容失色地扑向了坐在床沿上的朱祐樘。
朱祐樘正要睁开眼睛,不想香喷喷的少女入怀,而跟自己所预想的一般,这个少女的身子很嫩,手撞到的臀部很翘。
“猫?小花?”
有眼尖的宫女看到陛下让牛蒙蒙养的一只小花猫出现,正疑惑牛蒙蒙今早怎么没关住之时,便是担忧地望向将陛下扑在床上的朱祐樘。
朱祐樘没有想到这个少女竟然这般的胆大妄为,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女,而这个少女确确实实是纸老虎,扑倒自己后反而吓得一副要哭的模样。
其实这不怪藩金铃如此,这个举动很可能要被处死了。
“快将小花撵出去!”刘瑾注意到窜进来的小花猫,当即便下令道。
正要过来训斥敢于扑倒陛下的潘金铃,只是看到床上已经是男上位,顿时心领神会地挥退一干碍事的宫女。
朱祐樘在看到潘金铃真被吓哭后,却是没有打算处死这个女人,若不是时间不够,非要这个女人死去活来不可。
这是起床的一个小小插曲,而今天清晨透着几分寒意。
由于这是弘治元年的第一场早朝,加上出了日食这种大事,京城的文武百官都来了,甚至历来懒散的武勋都过来凑热闹。
面对刚刚在龙床耽搁一些时间的朱祐樘,文武百官还是规规矩矩地恭迎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该有的仪式感一点都没有少,象征万里山河的香炉放在前面的宝案中燃烧,预示着江山安定。而正南汉白玉阶下的力士响鞭,正在震慑着文武百官。
朱祐樘看着广场中的文武百官,便是给郭镛递了一下眼色。
郭镛的脸上浮起狠厉之色,对广场中的文武百官告诫道:“今日早朝只许依例奏事,不许加奏!”
这……
在场的勋不由得面面相觑,他们一大早跑过来可不是听这种流于形式的早朝,而是想要群臣的唇枪舌剑。
只是谁能想到,这早朝都还没有开始,陛下就已经勒令群臣不许“闹事”。
东边的朝霞渲染着天空,奉天门广场上演千官听政的早朝。
虽然很多官员想要看热闹,但从宗人府开始奏事,结果到了五部奏事完毕,竟然没有一个刺头跳出来。
其实这亦是在情理之中,刑部尚书杜铭、户部尚书李嗣、工部尚书贾俊、礼部左侍郎徐琼和兵部左侍郎何琮全都属于帝党。
今日早朝全由他们代表自己衙门站出来奏事,且所奏的事情都是昨日以副本形式上奏的事情,自然是流于形式地走完各自衙门的过程。
吏部尚书李裕为防徐溥作妖,原本是无事可奏,但愣是想到钦天监监正有缺,便提议由原监正李华复任。
“臣尚宝司少卿李全代尚宝司奏事!”李全突然出列,向朱祐樘进行奏事道。
原都察院左都御史马文升带领一些官员营救犯官李敏,由于时任尚宝司司卿朱用和参加救援而受到牵连革职,故而现在尚宝司由这位少卿掌事。
在场准备看热闹的官员对这种边缘化的中层官员自然不抱什么希望,毕竟这种人职卑言轻,压根不可能掀起什么浪花。
朱祐樘看着眼前这个眼神明显有些问题的小老头,便按流程淡淡地道:“允准!”
“陛下,日食,此乃上苍示警陛下失德失政!今日食因陛下改元而生,症结不在政务,而是法统有偏!景帝当倥偬之时,奉命居摄,旋王大位以系人心,事之权而得其正者也。笃任贤能,励精政治,强寇深入而宗社乂安,再造之绩良云伟矣,乃大明皇帝之贤君。今景帝崩三十有一,先帝虽复帝号,然有谥而无庙号,故请给景泰帝上庙号,迎入太庙之中!”李全掏出奏疏上呈,便是朗声奏事道。
此言一出,在场的所有官员都惊呆了,显得不可思议地扭头望向这位尚宝司少卿,万万没有想到这个老头竟然抛出的一个王炸。
在明朝的历史上,最具戏剧性的皇帝无疑是朱祐樘的爷爷明英宗朱祁镇了。
别人作为皇帝被俘虏了,通常都会那样了,但他不仅成功从敌营归来,而且还能将玩丢掉的皇位又给捞了回来。
话说,朱祁镇被蒙古人俘虏后,皇位便落到他的弟弟朱祁钰身上。虽然人被送了回来,但群臣早已经另认新主,而他自然成为一个被软禁的太上皇。
所幸,朱祁钰在三十岁的那一年突然病重,由于当时并没有子嗣,在众多投机政客的力推之下,朱祁镇成功复辟。
朱祁镇在重登帝位后,对突然病逝的朱祁钰废为郕王,并赐谥号曰“戾”,按亲王礼葬在北京西山。
明宪宗朱见深继位后,一些臣僚开始为朱祁钰不平,而朱见深似乎对这位叔叔并没有过深的仇恨。
成化十一年,明宪宗朱见深下诏,恢复叔叔朱祁钰的帝号,并重新定谥号为“恭仁康定景皇帝”。
事情到这里算是取得圆满了,毕竟朱祁钰已经得回了帝号,亦享受了大明皇帝下葬待遇。
“哪来的混帐之言?你让陛下给景皇帝上庙号,你脑子塞了粪便不成?”会昌侯孙铭率先站出来,对这个老头当即便骂道。ωW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