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火旺不在茶馆!”
“苟火旺不在酒楼!”
“苟火旺不在青楼!”
……
在客栈扑了空后,李之清发起扬州城所有衙门的衙役在整个扬州城寻找苟火旺的踪迹,结果整整找了三日都是一无所获。
凭他们在扬州城的势力,想要找一个无依无靠的灶户可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事情偏偏变得如此古怪。
不管他们发动多少人手去寻找苟火旺的踪迹,但愣是找不到人,而苟火旺没有路引亦不可能从扬州府离开,苟火旺像突然人间蒸发了一般。
“现在细细想来,苟火旺的事情确实不简单啊!”李之清已经慢慢冷静下来,显得若有所悟地道。
两淮巡盐御史张溙山和杨州知府杨明远已经顾不得避嫌,此时已经一起来到两淮都转运使衙门中,只是听到李之清的结论,眼睛却充满着疑惑之色。
虽然他们亦觉得找不到苟火旺很是离奇,但更愿意相信这是底下人员的疏忽所致。
李之清看着这两個满脸茫然的猪队友,当即扭头望向张溙山询问道:“张御史,你审理苟火旺的时候,可发现有何异常之处吗?”
“下官当时倒没有多想!只是经大人提醒,这个苟火旺确实是有些古怪,他不太像是一个普通百姓,亦不像是一个刁民!”张溙山略作沉思,便发表自己的看法道。
杨知府像是得到启示一般,当即连连点头道:“张御史说得对,苟火旺确实不像普通百姓那般害怕官员,但亦不像那种胆大包天的刁民!”
“其实问题便出在这里!苟火旺自称是一个灶户,但他竟然胆敢民告官,而且是逮着谁便敢于写状子告谁,你们有见过这样的百姓吗?”李之清轻轻地点头,显得更加确定自己的判断询问道。
两淮巡盐御史张溙和杨州知府杨明远齐齐望向李之清,显得若有所悟的点头附和道:“苟火旺确实不像是普通百姓,亦没有普通的百姓敢如此行事!”
“本官日前已经派人前去泰州分司调查苟火旺,你可知回来的人怎么说吗?”李之清伸手端起刚送来的茶盏,却是故意卖关口道。
杨明远是一个急性子,当即迫切地询问道:“李大人,你就别卖关子了,当务之急是赶紧想办法找出苟火旺,苟火旺究竟是哪个盐场的人,他父母可健在?”
“泰州分司那边查了人事档案,发现根本没有苟火旺这号人!”李之清捏着茶盖子轻泼茶水,却是公布答案地道。
啊?
两淮巡盐御史张溙山和杨州知府杨明远不由得大眼瞪小眼,万万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结果,毕竟没有人会选择假冒灶户,而且苟火旺长得亦像是灶户。
“若是你们两位一开始查核苟火旺的身份,咱们便不需要被他牵着鼻子走了,亦没有现在的麻烦事了!”李之清轻呷了一口茶水,语气显得有几分责怪地道。
一个根本不存在的灶户,由于公然指出泰州分司存在缩绳隐田,便让他们三个衙门一度是鸡飞狗走。
若是当时他们两人中的一个稍微摸一下苟火旺的底,查到苟火旺是冒充灶户,那么便不会有今天的乱局。
“啊?既然苟火旺是一个刁民假冒的,咱们压根无须再理会了!”杨知府得知真相后,顿时喜笑眉开地道。
李之清端着茶盏,轻瞥了一眼杨知府道:“若是一开始查清,那么将那个假冒之人当场正法即可,但现在咱们还说得清吗?”
“不错,早前苟炎旺的事情便已经闹得满城风雨,而这些天我们如此大动干戈找人,现在大家都在讨论此事。哪怕我们现在说苟火旺是假的,扬州城的士子和百姓都不会相信,甚至以为我们已经将苟火旺给除籍抹杀了!”张溙山的头脑灵活,当即便苦涩地道。
杨知府的眼睛顿时一瞪,便是傻眼地道:“那个苟火旺明明是假的,我们竟然还不能戳破不成?”
“我们自然能戳穿,但要将正主先找出来,不然问题还是无法圆满解决,而钦差大人到时恐怕会追究此事!另外,我们要清查那个人冒充苟火旺的真正意图!”李之清捏着茶盏子轻泼着茶水,显得充满睿智地道。
杨知府发现事情变得更加复杂,不由蹙起眉头道:“李大人,苟火旺既然是别人假冒的,肯定是被幕后之人藏了起来,近期不太可能再露面。至于苟火旺冒充灶户指出缩绳隐田之事,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我看这个事情的幕后之人是山西那帮盐商!”
“言之在理!据本官所知,山西很多盐商拿盐引却提不到盐,哪怕提到盐所费亦是不少,怕早已经心生怨恨,所以才想着将缩绳隐田的事情捅出来好让我们自乱阵脚!”张溙山听到杨知府的分析,当即表示赞同地道。
杨知府对自己的判断更加自信,便十分肯定地道:“正是如此,所以本府才认为是山西那帮商人干的!虽然山西一些大盐商跟咱们的关系处得不错,但很多山西盐商却提不到盐,所以他们想要通过检举泰州分司缩绳隐田,从而迫使我们恢复早前的食盐产量,好让他们持引便能够顺利提盐!”
食盐的蛋糕着实是太大了,虽然他们可以通过卡盐引的方式从盐商那里捞得好处,但各个盐场的官吏亦想要分得一杯羹。
官场的官吏自然不敢过来跟他们抢食,但却可以通过手上的权力压榨底层的灶户,不仅占据到更多的盐田,而且还会迫使灶户背负更多的生产任务。
面对逐年下滑的食盐产量,官场的官吏将责任推给被逼得背井离乡的灶户,但这些事情能瞒得住朝廷,却是逃不过那帮山西盐商的眼睛。
若是将事情捅破出来,一旦朝廷清理盐田缩绳隐田的问题,那么持着大量盐引的山西盐商无疑是得益方。
“听你们这般分析,此事确实像是山西商人干的!”李之清发现自己似乎是将事情想复杂了,便轻轻地点头道。
杨知府的脑海闪过一抹亮光,当即学着李之清卖起关子道:“此事跟那两个人恐怕亦脱不了干系!”
“谁?”李之清发现杨知府像是突然变聪明了,当即便追问道。
张溙山虽然没有吭声,但亦是好奇地望向杨知府。
杨知府得到两人的关注,不由暗自得意地道:“两淮都转运使司同知王春来和扬州钞关南京户部员外郎关峒都是山西籍官员!”
在两淮都转运使司中,除了李之清这位转运使外,下设同知、转运副使和判官等职。由于扬州是京杭大运河的重要交通枢纽,这里设扬州钞关。
“杨知府,按你的意思是王春来想要图谋两淮都转运使司的位置?”张溙山听出了杨知府的言外之意,显得若有所思地道。
杨知府扭头望向李之清,显得充满智慧地道:“依本官之见,山西商人捅破泰州分司缩绳隐田是想解决提盐难的问题,但未尝不是有人想趁机谋取两淮都转运使之位!山西籍的进士现在是越来越多,而今山西乡党亦不容小窥!”
“此事你们先不要声张,本官会处理妥当!”李之清意识到问题极可能出在自己副手身上,当即便包揽下来道。
次日清晨,有人在小秦淮河发现两具尸体,据调查是两淮都转运使司同知王春来和扬州钞关南京户部员外郎关峒因醉酒失足溺水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