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里间寝室的炉壶升起袅袅的青烟,整个房间充斥着檀香味。
梁芳看到皇上和太子正在交谈,便轻轻地退到珠帘外面,同时将闲杂人等全部打发离开。
跟那些已经开始寻思后路的太监不同,他如今只是单纯地希望皇上能够好好跟太子道别,最好不要带着遗憾离开。
虽然这位皇帝不符合史书上的明君,但他却是知道成化帝并不是糟糕的君主,而是一个有着主见的好人皇帝。
或许正是这一个原因,哪怕成化帝明知道重用他们这些阉人会遭到史书的唾弃,但他还是坚持重用创建西厂整顿官场贪腐问题。
只是世间都是如此这般不公: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这位好人皇帝壮志未酬身先死,而今将由这位单纯的太子爷掌舵,大明王朝的前景恐怕不能乐观。
朱祐樘的情绪终究受到身体原主人的影响,对着病床上的朱见深情真意切般地道:“孩儿望父皇康愈!”
“父皇已经油尽灯枯,今后朱家的江山便靠你了!只是你心志不坚,性情过于纯真,天下何以致治?朱家江山何以永昌?”朱见深显得欣慰地望着自己的儿子,却是忍不住担忧地道。
在现在这个时代,哪怕是贵为一国之君,但想要做一番大事业着实是太难了。
即便自己想要彻底掌握朝局,结果还是被迫向文官集团妥协。不仅无法效仿成宗下西洋,而且还被迫将自己最得力的手下汪直贬到南京,自己更是落得一个心灰意冷的下场。
自己这个儿子如此的单纯,压根不懂人心险恶,甚至相信文官虚构垂拱而治的那一套,必定会被那帮文臣玩得团团转。
朱祐樘看到朱见深眼睛中的那份遗憾,当即便是认真地表态道:“父皇,孩儿不会让你失望,一定会掌控这个朝堂,为朱家王朝开创一个崭新的盛世!”
“掌控朝宗?你打算如何掌控?”朱见深先是微微一愣,而后带着震惊地询问道。
朱祐樘知道对方是在考核自己,便结合前世阅读权谋类书籍和自己的理解道:“帝王之道,在于制衡。文强武弱不可取,外强内弱亦不可取,独信不如众信也,独疑不如众疑也。只要内外都有绝对效忠儿臣的人,儿臣再给予他们要职,便可掌控这个朝堂!”顿了顿,又是认真地表态道:“儿臣会效仿父皇走强军之路,外防北元卷土重来,内防文臣武将乱我大明,必定让大明王朝繁荣昌盛,亦会完成父亲下西洋的愿景。”
尽管不清楚成化帝下西洋的真正用意是什么,但开海是势在必行,这一点跟他可以说是不谋而合。
“太子,你终于开窍了,但你……你行事要务必当心,刚登基之时更要懂得蛰伏!”朱见深的眼睛溢出幸福的泪花,但旋即认真地告诫道。
朱祐樘知道这是一句良言,当即便是郑重地点头道:“孩子谨遵父皇教诲!”
“好!好!朕,如此……便心安了!”朱见深拍着朱祐樘的手,便是轻声地欣慰道。
当夜,历史的轨迹并没有发生偏移。在位二十三年的成化帝朱见深没能熬过这一场疾病,崩于乾清宫,享年四十岁。
景阳钟响,向世人彰显大明皇帝驾崩。
朱见深静静地躺在棺椁中,经过这一场病痛的折磨,整个人明显消瘦了一大圈,死亡或许算得上是一种解脱。
朱祐樘自从进宫后,自然一直留在老皇帝身边。
随着朱见深离世,而今他已然成为了紫禁城的新主人,将会是大明王朝新一任皇帝。
或许很多太监和宫女都有这一层认识,所以他们不敢再忽视性情温和著称的朱祐樘,眼神间亦是平添了几分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