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王,我来跟你讲个故事吧。”
任城郊外某家客栈的卧房里,高伯逸将长孙晟拉到自己身边,跟对方闲聊。
此时天色已晚,屋里只有一盏昏暗的油灯。
“师父请说。”
“你听过齐桓公与轮扁的故事么?”
高伯逸的问题让长孙晟一愣,他才七岁大,平日里都是读兵书策论,轮扁是何许人也,他听都没听说过。
“春秋时,齐国有个工匠叫轮扁,他很会做车轮,而且技艺精湛,就被齐桓公请到宫里做车轮,轮扁斫轮这个成语,也是出自于此。”
噢?原来是这样,听起来后面还有故事。
长孙晟不由得坐直了身体,仔细聆听。
“有一天,齐桓公在堂上读书,轮扁在堂下制作车轮。做完事情闲的有点无聊,轮扁就放下手中的槌子和凿子,上堂问桓公:请问您读的是什么书呢?桓公说:是圣人的书。”
说道这里,高伯逸停下来问道:“你觉得轮扁会怎么回答?”
长孙晟想了想说道:“难道是说齐桓公雄才大略?”
高伯逸笑着摇头说道:“轮扁又问了一个问题,他问齐桓公,圣人是不是还活着。齐桓公自然是说,圣人们早已死去多年。
你觉得轮扁后面会怎么说?”
这故事里面似有深意!
长孙晟也不想随意回答,他想了想说道:“难道是说先贤的圣言很有道理?”
“不,轮扁说:君王,你读的不过是圣人的糟粕罢了,不如不看。”
哈?
长孙晟一愣,尼玛大字不识一个的工匠,居然敢议论君王,说出如此放肆的话,真是很可以啊。难道情商连他这个七岁孩童都不如?
“齐桓公后来杀了他吗?”
“没有,齐桓公问他,我在读书,做轮的工匠怎么敢随便议论!能说出道理还可以原谅,若说不出道理,就要处死。”
“这是常理,君王威严不容挑衅。”
长孙晟点点头,齐桓公这个说法还是没问题的。
“但是轮扁却说:我是从我从事的工作来看待这个问题的。制作轮孔时,轮孔太松则轴容易放进去但不牢固;轮孔太紧就滞涩,轴难放进去。
要使轮孔不松也不紧,就必须掌握得心应手的技巧。但是这种技巧,我无法传授给儿子,儿子也无法从我这里继承,所以,我已经七十岁了还在制作车轮。
古代的圣人已经死了,他们难以传授的精华,也无法当面传授给君王,写下来的东西,定然是圣人留下的粗浅糟粕,真正的精髓,他们是下不出来的,所以我觉得君王可以不用看这圣贤书了。”
说道这里,高伯逸补充了一句:“最后齐桓公重奖了轮扁,看来是认同了他的说法。”
说完这个故事,两人之间沉默了很久,谁也没有说话。
“谢谢师父教诲。”
正当高伯逸都快睡着的时候,长孙晟突然来了一句。
“想明白了吗?”
“明白了,第一个,齐桓公虚心纳谏,并未因为是工匠的话就小瞧。”
“还有呢?”
“凡事要亲力亲为才能有真知灼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