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华元年八月十八日,李泽、徐想、公孙长明、章回、曹漳、杨开六人,组成了大唐义兴社第一届最高委员会。
李泽从来都不认为那种一人一票的民主政府是最好的,或者其能够在某一个时间阶段内对社会起到一定的促进作用,但从发展的眼光长时间来看的话,他的憋端是极其明显的。更何况,他现在所处的时代,谈这个简直就是对牛弹琴,威权政府才是这个时代的主题词。
没有看到自己这个皇帝作出了分权的举动,便让世人大哗,觉得不可思议吗?
但这个东西,大家还是勉强可以接受的。毕竟在某个时空之中的一个叫做大宋的王朝,皇帝便承诺过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在那个年代里,士大夫的权力空前高涨,几乎可以与皇帝分庭抗礼,有时候大臣拽着皇帝的袖子,愤怒的唾沫喷得皇帝满脸都是,皇帝也只能掩面而去。
对于那个朝代,李泽其实还是有些欣赏的,虽然对外有些谙弱,但国内的百姓却是当时世界之上最富裕的,他们的某些政策,李泽现在都无法办到。
比方说,在冬日里,朝廷会给百姓发放取暖费,逢年过节,会给百姓赐钱、酒、肉。
对于现在自己谛造的这个政府,李泽更愿意称呼他为民主集中制。
下头可以民主,但到了上头,必须集中。
必须要有一个强有力的政府抓紧这个帝国的总的指挥棒,指应着帝国前进的方向,不让他偏离跑道。
一个强大的政府,才能集中起这个帝国所有的力量,去办他想办的事情。
发展,说到底就是一个资源分配的问题。如果不实行有效的资源分配,最终的结果,就会导致穷者愈穷,富者愈富,然后双方的隔阂会愈来愈大,矛盾会愈来愈多,最终会酿成一杯苦酒,让当权者好好地品尝一番。
李泽可不想尝。
“陛下,臣心中仍然惴惴不安。”徐想第一次坐得离李泽这么近,过去,他虽然也是一地总督,但与李泽单独相对,却几乎没有。而现在,李泽的整个大书房之中,就只有他一个人面对着威严的皇帝的陛下。至于那个在一边做笔录的陈文亮,在这样的场合里,很多时候,都被忽略了。
在他的心目之中,李泽是很威严的,哪怕李泽已经觉得自己非常地和蔼可亲了。
“看不出你哪里惴惴不安了。”李泽笑道:“哪天在台上讲述自己的执政方略的时候,不是胸有成竹,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吗?”
“哪是做给别人看的。”徐想叹道:“既然当选了,那么我就必须让人认为我什么都是有成算的,都是有把握的,要是让他们对我的信心不足了,那接下来的这几年,我的日子就不好过了,我可不想半途被撵下台,灰溜溜的留下一世骂名。”
“对于接下来组建你的整个施政班子,你有什么想法?”李泽问道。
徐想沉吟了一下,道:“陛下,我明白您绝对是要砥砺前行的,所以我也会在这个指挥棒下来组建我的班子,制定方向和策略,前几天的演讲,只是一个思路,等到我的班子完全搭建完成之后,我会再提交详细的报告给您。”
“要想做事,先要有人!”李泽点了点头:“人,是最关键的。用对了人,事半功倍,用错了人,事倍功半,甚至于祸国殃民。徐想,有一点你一定要清楚,光是政策好是不管用的,你制定再好的政策,碰上了歪嘴的和尚,照样能给你弄得稀巴乱。”
“对于这一点,我还是有信心的。”徐想道:“从基层上面来讲,如今的官员,绝大多数都出自政经学院,他们都接收的是最新的教育,他们所学的,比我们那个时候在学院里学得东西,要更多更好。即便是那些旧有的官员过渡而来的,在北地这么些年来的工作经历之中,也已经转变过来了。有些困难的,无非就是新近归附之地罢了。但大势所在,倒也不怕他们有所反复。我可担忧的是整个委员会的建立,所以我想跟您讨个旨意。”
李泽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你想组建一支年轻化的队伍,把那些老的,排除在外,因为你担心他们会成为你甩开膀子大干一场的阻力是吧?”
徐想连连点头,“陛下明察秋毫,我正是这么想的。”
李泽看着他半晌,才道:“马如果没有缰绳会怎么样?”
徐想一楞。
“我能想象得到,接下来,你就会像是一匹脱缰的野马一样像前狂奔。”李泽道:“但是跑得快了,有时候,就顾不上看路了,也顾不上看前面是不是有障碍,是不是有荆棘了?这个时候,如果有缰绳,便可以拉上一拉,勒上一勒,让马儿跑得慢一些。”
“我就担心我在正确的道路之上跑得好好的,突然被他们猛地一拉一勒,勒得鲜血淋漓!”徐想道:“再说了,有陛下您在上头盯着,我又岂会跑错路呢?”
李泽缓缓地摇头:“你又错了。只要你不现颠覆性的错误,我是不会出手干预的,如果跑错了,你们得自己想办法绕回来,如果跌倒了,你们得自己爬起来,如果有了大的损失,你们得自己想办法找补回来。你们得习惯自己做事而不能指望永远有别人来指点你们。你在浙江的时候就干得很好嘛!那时你大刀阔斧干的时候,怎么没有想过问问我同不同意?”
徐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时不过一省之地,现在可是全国啊!”
“一省之地,便可以随意实验了吗?”李泽哼了一声,“你胆子太大,不过运气倒是极好。你的队伍之中,有老人是一件好事,当然,他们肯定会在某些事上扯你的后腿,拉慢你的脚步,但正是这样的阻碍,却也能让你看得更清楚,想得更全面。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这些人不会没有道理的阻拦你,他们肯定会挑出你的种种问题,种种毛病来劝说你,而你想要在你认为正确的道路之上继续前进,你就必须想办法解决他们提出的问题,有时候,甚至是他们制造的问题。因为这些问题肯定是普遍存在的,如果你连他们也搞不定,那放诸整个大唐,也必然是行不通的。如果你真想甩开他们不顾一切地狂奔,那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你肯定是要翻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