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像是一个恶性循环。
田满堂愈是不敢回去,益州便愈是对他猜忌更甚。于是一项项针对田满堂的一些手段,便应运而生,而这些手段,让田满堂更加的恐惧。
但田满堂不是小人物。
他是镇守一方的重臣,麾下数万大军。更重要的是,他本身便是益州人,是旧益州的代表人物,身后有着强大的益州本土利益集团。虽然在朱友贞进入益州之后,益州旧的利益集团,遭受了一波又一波的打击,但千年老树,盘根错节,又岂是说扫荡干净便能扫荡干净的?真要扫荡干净了,朱友贞只怕也要成为一个光杆司令。
但明的不行,不代表暗的也不行。
夷陵城之中,自去年年末以来,便开始出现了许多身份很暖昧的人物。这些人利用各种身份进入到了夷陵城。
他们是来干什么的?不得不引起田满堂的警觉。
夷陵城,作为西进益州的一个重要节点,原本就是一个较为繁华的热市城市,而现在又因为长江水道成为了益州货物进出的唯一通道,这里就更加地热闹了起来。来来往往的人,身份背景本身就极为复杂。
这让田满堂每次出行,都会带着浩浩荡荡的护卫。
这一次的视察军队,也是田满堂紧抓军权的一次重要的活动。
鉴于益州方面的咄咄逼人,田满堂觉得自己有必要做出反击。至少现在他想明白了一个道理,只要军队握在自己的手中,那就没有什么大问题。
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切误会都是会冰消瓦解的,日久见人心,路遥知马力嘛!更何况,在益州方面,盛仲怀还是一力支持自己,相信自己的。这个人对于朱友贞影响力巨大,相信他会帮着自己解决掉问题的。
田满堂真的觉得有些心力交瘁了。
刚刚跨进夷陵城关关门,阴影之中,却是突然闪现出来一个人。
“大将军!”
田满堂一怔勒马,看着对方:“田宇,你怎么在这里?”
田宇是田满堂的贴身仆从,专门负责替田满堂处理家中事务以及负责田氏财产生意的人手,深得田满堂的信任。
如果没有什么特别紧急的事情,他怎么会守在这里等着自己回来?
“大将军!”田宇咽了一口唾沫,压低了声音,道:“夫人,还有公子,小姐们都到了夷陵城了。”
田满堂身子在马上一阵摇晃,显些儿被这个消息惊得掉下马来。
他的家眷,全都在益州,这是益州方面对他的羁绊,也是他向益州方面表示自己忠心的一个方式,为什么他们会突然来到益州城?
震惊过后,田满堂却又惊喜起来。家眷能从益州来到夷陵城,这是梁王对自己的忠心表示的肯定啊,发还家眷,以示信任,梁王果然还是那个雄才大略的梁王啊,绝不会因为那些宵小的离间之策而中了对方的奸计。如此一来,萦绕着夷陵与益州两者头上的雾霾可以说是一扫而空了。
“是益州那位护送夫人他们过来的?”田满堂喜滋滋儿地问道。
田宇眼神之中充满了忧虑,没有说话,却是摇了摇头。
田满堂心中一沉,立即打马向着自家方向奔去。
田满堂的正妻周氏、妾室冯氏以及三个儿子,两个女儿,都坐在大堂之中,看到田满堂大步而入,立时便站了起来。最大的儿子已经年满二十,最小的那一个,却还只有三岁,被妾室冯氏牵着手,一起迎了上来跟田满堂见礼。
田满堂眼睛一扫,看着大堂之内几个简单的包裹,在想到在院子里,也没有看到大量的行礼,心中已是暗叫不好。
“你们是怎么来的?”看向正妻周氏,田满堂问道。
此刻他的心中,充满了不解与迷惑,他相信,在益州,自己的家宅必然是被密切监视着的,别说赴夷陵,便是想要出城散一散心,只怕也有大批的殿前司人员跟随,郝仁那个狗杂种,可是一条咬人的好狗。
周氏他们要来夷陵,田满堂认为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朱友贞放他们过来。而如果是朱友贞放他们过来的话,必然是要大张旗鼓以宣示他对于田满堂的信任和恩宠的。
可他现在怎么看,周氏一行人,都不像是光明正大过来的。一行人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与憔悴之色。
听了田满堂的问话,周氏略显诧异:“不是大郎你派了人回去专程接我们过来的吗?”
“什么?”田满堂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派了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