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力工身材不高,但一身肌肉倒是很惹人注目,**着的上身与脸庞都是黝黑,扛着一大包粮食,行走起来却显然还游忍有余。李泽注意到他,是因为他的身上有不少的刀疤。但这显然不是他李泽的麾下。
此人年纪还没有到退役的时候,看其身材力道,也不是因为受伤而退役。
“这人?”李泽指了指那汉子道。
王明义看了一眼,道:“这应当是最早的一批在我们与张仲武作战之后俘虏的卢龙士兵吧。应当是苦役期满,重获自由身了。”
“是这样啊?”李泽恍然大悟。
“这些人苦役满后,按照当时您的命令,他们可以选择留下还是返乡。”王明义接着道:“选择留下的倒是占了**成。毕竟他们在武邑挖武威渠也好,修德州城也好,还是修路也罢,都见识到了我们这里的繁荣,自然不愿意回去,而是想留在这里拼一把了。”
“修这些东西,那些服苦役的人死了不少吧?”李泽问道。
王明义干咳了两声,“这个我不太清楚,但死人是不可避免的,据说有那么一两千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丢了命吧!”
王明义说一两千,只怕落到实处,这个数字会翻上一番也说不定。
“这些留下来的人过得怎么样?”
“其实不算好。”王明义知道这瞒不过李泽,直接道:“他们身无长技,又曾是卢龙军人,在本地,很少有人敢雇佣他们,他们也没本钱做生意,更没钱买地置业,即便是想要当一个佃农,也是很困难的。所以更多时候,他们只能在城内打打零工。”
“那他们一般都住在哪里呢?”
“外城西一处地方,这些人大都聚集在哪里。”王明义道。
两人正说着话,下面却是起了一些争端,四五个身着统一藏青服色的汉子,围住了那个扛包的汉子,双方似乎是争吵了几句,居然就推推搡搡起来,而旋即,远处又有一些赤膊的汉子,手里提着棍子,向着这边迅速聚了过来。
状况突发,但看起来王明义倒是并不惊讶,只是偷偷地觑了一眼李泽,却见李泽也正饶有兴趣地盯着下面发生的冲突。
片刻之后,赤膊的汉子愈聚愈多,那几个藏青色褂子的汉子见势不妙,丢下了几句狠话之后,转身便开溜了。
“哪些穿藏青色褂子的人是本地的力行?”李泽问道。
“是的。”听到李泽一口便道破了那些人的行踪,王明义也就竹筒倒豆子了:“原本这月亮湾码头的上下货等业务都是本地力行垄断的,但自从这些人出现之后,整个行情便乱了。这些人只要稍有赚头便肯干,本地力行自然不肯,这一来二去嘛,码头上的业务便被这些人给拿走了,而月亮湾这里,主要就是码头上的业务。双方已经多次发生冲突了。”
“死人没?”
“那倒没有。双方还是很有节制的,打了好几架,最多也就是用棍棒。本地人打不赢。”王明义一摊手,道。
“本地人基本上都有家有业,那些人却是一无所有,毫无顾忌,这打起来,自然是本地人吃亏!横的怕楞的,楞的怕不要命的嘛!”李泽笑吟吟地道。
“回头,我便让人来解决这个问题!”王明义有些懗然道。
“你怎么解决?”李泽似笑非笑地看着对方:“用官方的名义来压他们,能管得了一时,还能管得了一世?现在矛盾还不激烈,这样头痛治头,脚痛医脚,矛盾只会越积越深,最终病入膏肓,那可就要成大麻烦了。明义,这样的人,以后会越来越多的。”
王明义有些心虚地看着李泽:“李相,那您说这事儿怎么才能彻底根治呢?”
李泽长吁了一口气,道:“一个月前,德州那边发生的事情,你也有耳闻吧?”
王明义点了点头。
“御史台那边已经结案了,这一次,共有十二个人要掉脑袋。”李泽冷冷地道。
王明义吃了一惊,脸色都有些变了。
李泽也是有些感慨:“才两年多啊,居然就长出了一拨蛀虫来了。收受贿赂,吃回扣,偷工减料,我们的监管已经够严利了,可也耐不住这些人花样翻新啊!那可是军工厂子,他们都敢哪么做!明义,你负责的供销合作社中有没有同样的问题?”
王明义不敢答话,这样的事情,他可不敢打包票,说了话,那可是要负责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