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一株柳树之上冒出了密密匝匝的小小的绿色小苞点的时候,一直处在犹豫之中的淮南节度使龚云达终于下定了决心。
一天之前,东南方向传来了消息。大唐朝廷策封了岭南节度使向训的孙女向兰为皇后,向训晋封郡王并东南行军大总管,总摄福建、岭南、桂管、容管四地,组建东南讨逆军,由东南行军大总管向训总体节制。
混乱的天下,在经历了诸多节镇混战的十几年之后,终于再一次不可避免地走上了大鱼吃小鱼的兼并之中。实力弱的节镇、地方,只能选择一方加入,想要据一方而自守,只管自家门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的时代,将要彻底过去。
现在即便你不去惹人,人家也是要来修理你的时候了。
龚云达自觉实力不足,在这样的环境之中,无法保证自己独立的地位,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选择一方加入。
但就实际上而言,他是没有其它选择的。
加入朱友贞一方,是他不得不作出的决定。
以前自己就是一方土皇帝,淮南就是他的私人产业,但现在,这样的好日子,将一去不复返了。虽然心中不爽,但却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洪水铺天盖地而来,没有谁可以幸免。
在淮南差不多呆了一个月的孙桐林满意而去,淮南主动归顺,使得朱友贞可以腾出兵力来出击鄂岳,即便是淮南,也是可以出兵助力的,鄂岳如何识时务想要负隅顽抗的话,那么两路夹击,也会在极短的时间内拿下鄂岳。
朱友贞现在没有水师,但淮南却是有一支不错的水师的,这也是朱友贞对淮南格外高看一眼的原因所在。经略南方,一支强大的水师,是不可或缺的。
“派去扬州替换梅玖的杨广利已经出发了。”龚彬道:“杨广利带了一千人的随行精锐部队,在扬州哪边,我也做了一些相应的布置。先前在哪里留下来的部队,也已经派去了军官接手,两边呼应,梅玖不会有反抗之力的。”
龚云达点了点头:“如果梅玖老实地交出了扬州知州的位子,便不要再为难他。我会在节镇府中给他一个不错的位置,此人,还是有能力的,也有声望,如能得他相助,会省不少事。”
“是,但愿他识时务。”龚彬道:“如果他不肯来节镇府就职,那就留不得他了,扬州重地,不容有失。”
宝应,军营。
葛彩扶着腰间横刀,与陈元两人大步流星地走向营房门口,此刻,在营房外,一名军官正手执令箭,在哪里大呼小叫着要求士兵打开营门。
葛彩作了一个手势,营门前的士兵们拉开了大门。
“什么人在营门前喧哗,想死吗?”葛彩叉开双腿,站在大门中间,厉声喝道。
“吾奉节帅之命,前来接管宝应驻军指挥权,你是哪个?冯才呢?”骑在马上的军官隔着几道拒马,厉声喝问道。
“冯才是哪个?”葛彩转头问刘元。
刘元呵呵一笑,指了指营房之中一根高高的旗杆之上悬挂着的一个脑袋:“就是那个带头闹事,被你一刀砍了的那个,原来是宝应的驻军指挥。”
营门外的那个军官顺着刘元所指的方向,也看到了那个脑袋,恰好此时一阵风吹来,那个晃晃悠悠的脑袋转了过来,被石灰腌制的脑袋保存的不错,大体上还能看清楚容颜。
“你,你们居然杀了冯才,你们想造反吗?你是谁?”
“老娘叫葛彩,现在宝应归我管。”葛彩翘起大拇指点了点自己的鼻子:“你是哪个缝里蹦出来的鼻涕虫,敢在老娘面前大呼小叫?”
“奉节帅之命,接管宝应驻军。”外面的军官高高地举起令牌,但说话的底气却是有些不足了。
“老娘奉的是扬州梅玖梅知州的命令,你说的什么节帅,老娘认不得。”葛彩大笑道。
那名军官一滞,看着军营的模样,似乎觉得有些不妙,悄悄地带马向后退了几步:“违反节帅军令,我看你们是不想活了。”
葛彩冷笑:“你才是不想活了。”一举手,围墙之上,齐唰唰地站起来一排士兵,手里的弩箭对准了门外的军官。
门外军官大惊失色,撤退的命令刚刚喊出来,营门的弩箭已是雨点般的射了出来。这名军官倒是身手矫健,一个倒栽葱滚下马来,居然以马为盾,躲过了一轮箭雨,但他的部下可就没有这么好命了,在弩箭的攒射之下,纷纷毙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