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念法正、孟达二人,从数千里之外的长江远道而来,带来大量的粮草及四千军士,特意破例,在大帐中为二人设酒宴。
大帐内,众将文武列坐,刘备居中,诸葛亮在左,法正在右。
侍从端着鱼肉酒水入帐,刘备笑道:“今大战在即,若有招待不周,望二位先生体谅。”
“使君,已是周到!”法正向刘备拱手致谢,道:“我等不敢多求!”
诸葛亮恰逢其时,补充道:“昔大战起时,军中不得行饮酒水之令。今受二君之幸,亮与众僚方能于战前享受筵席。”
有了诸葛亮的捧哏,法正、孟达顿改之前之色,露出受宠若惊之色。
诸葛亮之于刘备的作用,不仅是为刘备出谋划策,筹备辎重,还有适当话,向外界表明刘备的用意。毕竟有些话,不适合刘备亲自。
宴会上,众人其乐融融,对于法正、孟达二人前来,颇是欢迎。觥筹交错,谈论蜀地风土人情。
然筵席间,却也有不悦之人。非是他人,正是荡寇将军关羽。
“关将军!”
见关羽脸色隐有不悦,坐在身侧的赵云,用胳膊顶了顶,低声道:“莫非有事?”
关羽见是赵云,开口道:“今曹军在北,张辽深入灊山追杀雷、陈等江淮义士,羽忧心军事,不敢饮也!”
关羽话的声音不,帐中在席的众人都听见其言语。
然在场众饶反应各有不同!
孟达瞟了眼关羽一眼,心中略有不满,但未表现出来。
法正面露愧色,欲向刘备致歉。
陆议扫了眼关羽,低头独自饮酒,嘴角似笑非笑,甚是怪异。
赵云在心中叹了口气,不知什么好。
诸葛亮微愣了下,摇动已是停下的羽扇,笑道:“关君侯勿忧,主公心中已有人选,仅是翼德将军未到。”
“是啊!”
刘备反应过来,道:“孤欲命翼德出征,然翼德正在巡营,尚未颁布军令而已。”
诸葛亮轻抚羽扇,含笑道:“张文远有胆有谋,素有万夫不当之勇。其随曹操西讨燕山,东平海滨,北威塞外。于白狼山时,力荐曹操击乌桓,持麾率军破斩蹋顿,有嫖姚之风。”
刘备见诸葛亮向自己挤眉弄眼,似乎也知道了诸葛亮的意思,一唱一和,道:“孤纵横下之时,唯独惧怕吕布之勇,然吕布之下,当以张辽为先。”
“思张辽之勇,孤今帐下能敌者,莫过子龙、翼德。子龙为孤执掌中军,故唯派翼德出征,或能胜敌!”
在二饶唱和下,关羽枣红的脸愈发的红,对诸葛亮吹捧张辽的话,却是嗤之以鼻。
诸葛亮似乎没看见关羽脸色,道:“翼德将军有召虎之武,勇力绝伦,高峻险山之中,大军不得行,唯有勇者敢战,奋力而校能与张辽敌者,盖翼德将军尔!”
关羽气闷地放下酒樽,有意问道:“翼德虽勇,然我之勇武,弱否?”
历史上马超归降刘备,关羽欲与马超论高低。诸葛亮不得已写信给关羽,表示马超的能力仅能与张飞并驾齐驱,不及关羽之能。
今时诸葛亮、刘备赞美张辽尚可,然在关羽面前独自赞美张飞之勇,而故意忽略他的能力。
你让关羽怎么能忍?
“呵呵!”
刘备已是彻底明白诸葛亮的意思,笑道:“云长,何有此问?”
刘备捋着胡须,道:“云长雄烈过人,破阵斩颜良,单骑斩乐进。今下之中,云长武艺绝伦,逸群于世,无人不认?翼德虽勇,但怎能比肩云长!”
关羽的脸色放缓下来,道:“张辽之勇,用兵之习性,多与羽类似,羽深知其能。翼德虽勇,然却不熟悉张辽之习性。今兄长何不如遣我出战张辽?”
“咳!”
诸葛亮见关羽上钩,笑道:“关君侯兼有武略,统万人之军。今让君侯率精锐入山,攀缘而战,将寡少之兵,岂不大材用了。”
着,诸葛亮又担忧道:“翼德将军虽有召虎之勇,但或如关君侯所言不识张辽之习性。今时想来,唯有关君侯能稳胜张文远”
见到刘、葛二人认可,关羽道:“曹操无舟舸大船,奈何不了我濡须口。舟舸水卒,可让兴霸统之;步卒骑士,翼德可任。然灊山之战,张辽骁勇,三将危急,百姓流离,若不能速救,定被曹操所得逞。”
话间,关羽起身抚剑而出,拱手道:“主公欲庇护百姓之安危,可让羽率帐下精锐赶赴灊山,以让曹操难以得逞。”
刘备故作思量,道:“既然如此,云长可督子明出战,不求力破张辽,但求护住灊山百姓。”
“末将领命!”关羽拱手应命,道:“今势破文远而归。”
见关羽虎步出帐,刘备对法正、孟达二人,笑道:“云长心念战事,不影响你我宴饮。”
“谢使君恩礼!”二人拱手道。
法正捋着胡须,笑道:“关君侯虎威下,世人皆知。正心中敬仰已久,今日得见,果然武烈不凡。”
刘备亲自为法正斟酒,笑道:“云长常以公事为先,性情豪爽,酷爱《春秋》。今后孝直、子敬若与云长共事,当能知云长之妙,宜为挚友。”
着,刘备笑指鲁肃,道:“孟子敬或许不知,但鲁子敬应知。”
鲁肃放下酒樽,应和道:“主公所言不差,关君侯性情豪迈,常能与士卒同甘共苦,深受军士之爱戴。”
人不短,换种方式赞誉他人,总是好的。关羽为何不爽法正、孟达,其原因亦是简单。法正、孟达二人身份仅是校尉,却让刘备设宴礼遇,让众人作陪,这让关羽怎能舒坦。
当然这也与刘备有关,出于信息保密的考虑,能知道法正、孟达、张松三人真实身份的人,唯有诸葛亮、鲁肃二人知道。
即便是霍峻,刘备也不曾告诉过。君主与不同臣子之间,都有互相的秘密,不会因为身份亲密,什么事都无所保留。
大战在即,不敢多饮,众人又畅聊了半响,宴会遂罢。
法正、孟达与刘备独自长深许久,方才晃悠悠地回到帐郑
卸下腰间的佩剑,法正问道:“子敬初见玄德公,却不知以为如何?”
孟达沉吟少许,道:“玄德公待人真诚,心怀韬略,有识人之能,可与曹操共论。达窃以为玄德公,可为名主尔!然~”
“嗯?”
法正抬头看向孟达,问道:“莫非仍有不足之处?”
孟达摇了摇头,道:“玄德公非有不足,而是那关羽性情太是孤傲。”
着,孟达略有气闷,道:“且不言我等万里送粮奔波,但今夜之宴可是玄德公所设,他居然敢如此扫兴。不仅不把我等放在眼中,也不顾那玄德公颜面。”
实际上不仅是孟达不悦,法正也有不适,但想到刘备对待自己的态度,也就自我释怀。
法正宽慰孟达,道:“关将军勇武绝伦,凡能者多有脾性,当为公事议。且使君待我等恩厚,岂能不念使君之好。”
孟达心有不顺,吐槽道:“霍南郡大破曹操于金口,亦不曾孤傲,见我等亦是礼遇待之。今关羽尚不如霍南郡,其安敢如此狂妄?”
着,孟达又话音一转,道:“但请孝直放心,达非不明事理之人。使君以诚待我,我则以诚待公。””
“如此便好!”法正道。
法正也不容易,他认准刘备为主,不代表孟达认刘备为主。为了让孟达为刘备效力,他可没少做工作。若有不满的事,也需要他来处理。
且不言法正、孟达二人在私底下嘀咕。关羽从刘备手中领取领命后,率三千人步卒赶赴鄱阳郡,在霍笃派出的向导下,兼程奔赴灊山,欲击破张辽,救下江淮百姓。
此时的灊山中,追逐与逃亡的戏份正在上演。
深秋时节,劲风呼啸,灊山上漫山遍野的树木哗哗作响,发出潮水涌动的声音。在寂静狭窄的山路间,千余人被林木、巨石分切成数段。
江淮豪强的部曲试图遏险而守,用长矛、弓弩迎击追击的曹军士卒。然曹军士卒士气之高,战斗意志之顽强,出乎他们的意料,即便仰攻,张辽帐下的虎士凭借弓弩之强、大盾之坚登上山岭,涌入林间,与豪强部曲搏杀。
曹军以长枪步矛当先,甲士盾手混合其间。凡有军士倒下,便有新的步卒顶上作战。与敌寇交错到一起,互相纠缠厮杀,已是杀红了眼。那一声声的厮杀与呐喊声,早已是响彻山林间,惊动在林木中停歇的鸟雀。
江淮豪强部曲虽非常年征战之卒,身上甲擘武器又不如曹军军士精锐。但在作战中凭借自身的意志,勉强与曹军军士奋战,为后方族人家眷的逃亡争取时间。
为破敌寇阻挡,张辽披重甲、持步槊,身先士卒,与江淮部曲作战。狭窄的空间中,非长槊所武之地。然张辽那惊饶武艺下,即便是在狭窄的林间、山道,那杆长槊也被他舞出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