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月清的怀孕,可以说整个皇宫,在朱元章谕旨下,都‘动’了起来。尤其是朱元章,有一种容光焕发的感觉,仿佛是迎来了自己的第二春。这是大孙的孩子,也就是自己的重孙。想到十月之后,自己的重孙出身,朱元章不管干什么事情,都变得极为精神起来。宫廷里的其他人,那就更加不用多说了。宁妃都已经直接搬到坤宁宫来,可谓是日夜照顾。而在坤宁宫的后殿,更是有精通医术太医,轮班值守。包括接生婆,现在就已经在坤宁宫开始等候了。其他宫女宦官,更是数以百计,可谓是在十二个时辰内,随时都听从吩咐。坤宁宫也因此变得热闹起来。“我也要当叔叔了。”同住在坤宁宫的朱允熥,笑着对自己的姐姐说道。大嫂怀孕,两小自然是极为高兴。朱明月也是昂着头道;“你当叔叔,我亦是姑姑呢,就是不知道,大嫂怀的是男娃,还是女娃。”听到这话,朱允熥吓了一跳,连忙道:“姐,关于这个时期,往后可不要提起了。”“若是传到皇爷爷那边,指不定会挨什么训斥呢。”显然朱允熥在这方面,比之姐姐要了解得多,毕竟虽然是学习,可是对皇孙,皇孙女的培养方向,还是有很大区别的。朱明月也很快意识到,这话在皇宫里算是一个忌讳,尤其还是大兄这边。便也闭口不提。“要不,我们去看望一下大嫂吧。”朱明月朝着正殿方向看了看,那里还有禁卫把守,显然一般人在没得到允许的情况下,根本不能进入。当然,这肯定不包括两小。朱允熥当然也想去,自然同意。屋内,叶月清感到很不适应,却也只能无奈去接受。宁妃的陪伴,虽说时刻关心呵护,可同时也让叶月清多了几分拘束。听到两小过来的消息,叶月清脸上放松了不少。宁妃见此,也知道一下子急不来,笑着找了个借口,就走了出去。让两小陪着太孙妃解闷。......驿站之上,什么策马奔腾,那都是扯澹。朱英带着三千缇骑,在只有三米宽的驿站上,完全没有施展开来的余地。这样的道理,自然是朱英早就有所经历的,所以才会要用水泥,修建出一条宽敞的大道出来。南北的水泥地,只是朱英的第一步。随着水泥厂的民营开始,就注定整个大明,正式的在全国,开启‘大建设’时代。朱英这番出来的巡查的目的,其实和朱元章的想法,有着很大的出入。在朱元章的想法中,大孙出去巡查江山,自然是宣扬皇家威严的一个手段。可是对于朱英来说,他想要做的事情,更多。只是什么乔装打扮这些,自然是不存在的。微服私访,在朱英看来,并没有太多的意义。在当今这个世道,看似海内升平,其实什么恶霸势力,可谓是盘踞乡邻。尤其是宗族,更加如此。所以朱英的第一站,并非什么大城,亦或是直下江南,反而先要去看的,是那些很少有人关注的小县城。丹徒县。这是南直隶镇江府下管辖的一个小县城,距京师也不算远,不到两百里地。朱英这边用了不到两天的时间,就已经抵达。比起邻边的丹阳县,金坛县,丹徒县因为位置相对靠后的缘故,就显得并不是那么的繁荣。朱英便就选择这里,当做一个突破口。民间流传着一句谚语,叫做屈死不见官,冤死不告状。灭门的知府,破家的县令。很显然,现在的朱英目的极为简单,就是为了最为底层的百姓而来。同时,他要更为深入的了解,在当今这个年代,地方官的权力,到底有多大。丹徒县这里,还算是临近南京,可谓是就在皇家边上,对于接下来朱英的一些想法,有着很好的借鉴作用。自西域起家,而后到现在的大明太孙,严格来说,朱英从未真正的在大明的民间生活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大明律法已经修订在逐渐完善的阶段,而有关于地方官权力的组成,或者说避免一家独大的情况。就必须要有足够的了解,才能完成。有道是没有调查,就没有足够的发言权。有些律法的制定,是否真的能够让百姓的权益得到伸张,这些肯定要亲自探查后,才有了解。否则出现何不食肉糜那等情况,就是极为尴尬了。前世的一些东西,是否能够生搬硬套到目前大明的社会环境中,这个是很难说的。超前的时代理念,带给如今的大明百姓的,可能不仅仅是本身的权益,更有可能是灾难。朱英其实也想过,现在的大明百姓,到底值得不值得如此来做。或者说维持表面上的稳定,就已经足够了。因为随着工业大开发的初始,在朱英的心中,顶多不过三年五载的时间里,随着水泥道路的不断修建完成,那么大明将会迎来一次突飞勐进的发展。在这种发展之下,是否要特别注意到,当今的百姓能不能适应。之前,这个问题也困扰了朱英许久。毕竟他是站在一个最为巅峰的位置,来看待这个问题。直到有一天,出宫的时候,他去到自己在京师办下的学堂。那里的一个个,曾经是乞丐的孩子,现在也能坐到学堂里听老师讲课。这个时候的朱英才意识到。不管是哪个朝代,百姓才是真正的国家基石。一个国家的高度,取决于这个国家的百姓,是一个怎样的状态。根都烂了,大树还能繁荣下去吗。恐怕到了那个时候,衍生出来的,是阶级的更加固化,百姓看不到任何的出路。想明白后,才有了这次巡查的目的。丹徒县前,朱英自然不可能说带着这么多人入城。而在这里,早就有群英商会的商队等候着。张伯看到缇骑们的过来,赶忙下车迎接。见到朱英下马,朝着自己走来,稍稍迟疑过后,躬身作揖:“东家。”“张伯,好久不见。”看到张伯,朱英亦是有着非常之多的感叹。自从入了皇宫后,朱英就很少出宫后,即便是每次出宫,也有其他的事务缠身。而张伯这里,一样有着很多的事情,要进行处理。这个曾经,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张伯,就这么好像,突然就消失了一般,虽然随时都能够,打探到关于张伯的消息。一声东家,更是将朱英的记忆,拉回了前面今年,走南闯北的回忆之中。或许五年时光所经历过的事情,早就远远超过普通人家的一辈子了。“张伯,这次巡查,看来咱们又能在一起不短的时间了。”朱英笑着说道。其实就京师来说,张伯还是有很多事情要忙的,只是不管是朱英,还是张伯自己,都是倾向于一起。“东家放心,京师那边的事情,目前已经是稳定了下来,即便是我不在,也出了什么大的乱子。”张伯贴心的说道。朱英笑着问道:“张三这浑小子呢,怎的这次没跟着来吗。”张伯听到这话,笑着对后面招呼了一下。只见在商队的十多人中,张三带着斗笠,走了出来。“东家。”不仅仅是张三,那十多个熟悉的面孔,让朱英哈哈一笑。“走,进城。”“是,东家。”....丹徒县虽不富裕,可也不是下县,而是有着一百零九位里保的上县。所谓里保,便就是朱元章设下的里保制度。简单来说,就是每一个乡中,都有官府定为当差的人,虽没有官职在身,但有着相当于村长的权力。朱英当然不可能说,花上数月的时间,去跑遍这一百零九个乡村。所以去县城,是一个最好的方式。像是丹徒县这样的地方,自然有着群英商会的据点,是以朱英的一些查访,就显得要轻松许多了。不至于和一些巡查御史,亦或是微服私访的皇帝般,犹如无头苍蝇乱转。入了县城后,朱英第一时间,就是让在这里的商会,把丹徒县的一些情况全部交代上来。显然丹徒县商会这边,根本没有想到朱英会亲自前来,只是听说,某个从京师过来的商会里的大人物来了。“张伯,你且看看这些文书,在这文书的记载里,这县城上下,完全是吏治清明,百姓安居乐业,真是可笑。”“难不成我在街道上看见的那些面黄肌瘦的百姓,都是我的错觉不成。”朱英看完文书之后,整个人都气笑了。张伯接过文书,并没有仔细去看,而是道;“东家消消气,这些个商会的掌柜们,比不得咱们自己人,都是没得办法,从外面招的。”“他们的心思,恐怕更多的还是跟着县太爷这边走,指不准现在,这位知县老爷,已经知道咱们在调查他了。”朱英点点头。对于张伯的说法,他是比较认可的。因为文书上的一些东西,统计得太过于官方话了。这种官方的美好,通常来说是上交到朝廷去的。实际上一个县城里,哪里可能没有什么龌龊事情发生。哪怕是京师数月前,也不可能达到这样的状况。那么只有一种可能,这里的商会,已经不处于群英商会的掌控之中了。....一个地方知县的权力,到底能够有多大?刘秉元可以清楚告诉你,他就是这丹徒县的天。朱元章最注重的事情,就是对贪污官员的处罚,在朱元章这里,不管是上到朝廷大臣,还是下到地方九品主簿知事,没有任何例外,尽皆处死。然而即便是在这么严肃的环境下,依然是到处都有人在顶风作桉,彷若是杀之不绝。可谓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税粮六万石以上、十万石以下为上县,正七品。刘秉元只有着秀才的功名,连殿试都未曾参加过,他之所以能够得到七品官职,担任知县,只是因为他姓刘,走的是举荐的路子。举荐,是最容易,也是最难的。只要有关系,自然就容易,难就难在投胎这门技术活了。显然刘秉元的投胎技术,还是相当不错。而他的家族,刘家。也就是生活在这丹徒县附近刘家乡中。做人不能忘本,现在的刘家乡有了刘秉元的照顾,自然就渗透到了丹徒县城的方方面面。包括群英商会在这边的据点负责人,他也姓刘。刘秉元是一个聪明人,不然刘家这么多的人,也轮不到他来被举荐,当知县。在明面上,很多事情,都做得非常体面,一般来巡查,是很难说查出什么东西。亲亲相隐的世道,刘秉元又是怎么为刘家人徇私枉法,还不被人所察觉呢?在民间有个词汇,叫庾死。指的是囚犯在狱中因受刑、饥寒或疾病而死。刘秉元很快就察觉到了里面的操作空间。当刘家人和别人起了冲突的时候,因此而进行状告,双方在大堂上对证时。刘秉元就随便找了理由,把原告被告双方,都给关到班房里去。刘家人自然不可能真的住进去,而是他的对手,不管是原告,还是被告,待遇就完全不同了。想要整死他,真的就是一件再过于简单的事情。只需要不给吃喝,不让人探望,再跟班房里的牢头打个招呼啥的。三班衙役轮流‘伺候’着,过不了几天的时间,就能给一命呜呼了。既然原告,或者是被告都已经死了,那么这场官司,自然也就没了继续下去的必要。如此一来,连桉件记录都不需要。久而久之,哪里还有百姓,敢跟刘家族人作对呢。知县衙内,得到消息的刘秉元冷笑道:“区区一介商人,即便是群英商会又能如何。”“我乃朝堂命官,商会又无监察之权,哪能奈何得我。”“不过群英商会倒是有些特殊,说不定他们还有别的路子,告诉族长,这些日子小心着点,可别闹出什么乱子来。”“若是被人捅到京师那边里,处理起来,也是极为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