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昏暗的殓尸房。
带着口罩的余火,手捧三炷香,冲着盖着白布的死者,拜了三拜。
从腰间取下一个布袋包,右手系上了一块麻衣白布,手法娴熟的在死者尸身上飞针走线。
一阵阴风飘过,白色门帘左右摇曳了几下。
‘咻’的一声,插在死者朝头方向的三柱香,突然灭了一柱。
余火没有抬头,这种情况早已经司空见惯了,只要在三柱香内缝好尸体,便是大吉大利,今晚吃鸡。
可是,就在余火准备收针的时候,‘咻咻’两声,门帘纹丝未动,剩下的两柱香却突然灭了。
三柱香灭,这可是大凶之兆!
缝尸一脉,祖师爷遗训,飞针走线捞阴.门,阴阳相杀祭亡魂,缝尸有三,务必收针。
一尸两命,伤儿孙,务必收针。
二人混缝,折阴德,务必收针。
三炷香灭,鬼敲门,务必收针。
否则,有违天命,必折天寿!
此女戾气太甚,必有冤情,此时缝尸,必冲天煞。
余火停下了收针的手,摘下系在右手的麻衣白布,左手食指和中指捏过一张符纸。
右手在符纸上,鬼画符出一个小鬼的模样,贴在了女尸的额头上。
余火出了殓尸房,摘下口罩,脸色铁青的对着死者家属说道:“大小姐并非跳河自杀,而是另有冤情,小爷我喝酒有度好色有品,无能为力,你们另请高明吧。”
一听余火这话,从家属中窜出一个尖嘴猴腮的大老粗,阴阳怪气的说道:“我早说了,这孙子就是个江湖骗子,这回肉包子打狗了吧。”
“狗说谁呢?”
“说的就是你。”
“小爷看你是印堂发黑,五行缺德,八字犯贱,必有凶兆,那边有一块骨头,叼在嘴上三天不松口,可化你这血光之灾。”
“你,找死!!!”
见余火顶嘴,那厮上来就揪住了余火的衣领,火药味十足,大有要大打出手的意思。
“放肆!不得对先生无礼。”
正当二人僵持不下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低沉而粗犷的呵斥。
只见一个右手拄着龙头拐杖的老者,左手一颗硕大的扳指,显得格外抢眼。
嘴里叼着根雪茄,身后跟着两个身材魁梧的大汉。
出来的气场,顿时震慑住了在场的所有人。
揪住余火衣领的大老粗,见状,赶紧松手,低头退到了一旁,饭粒般大的汗珠,已经浸湿了脖颈的衣领。
老者在大老粗身边停顿了一下,没有说话,转而笑脸迎了上来,说道:“先生莫怪,下面的人不懂规矩,让先生见笑了。”
“盗爷,我的规矩,你应该是知道的。”
“知道,当然知道。”
拿人钱财,缝与不缝,听天由命,概不退还。
这是缝尸一脉,不成文的规矩。
汤道义自然知道余火的意思,继而示意手下,打开了装满现金的箱子。
“这是尾款,请先生笑纳。”
缝尸一脉,还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只收现金,不要其他。
看得出汤道义对此颇有些研究。
“还有,盗爷,管好你家的狗。”
余火说完,接过箱子,准备离开,嚣张的瞟了一眼对面的大老粗,只见他像拉不出屎一样,憋屈的面红耳赤、咬牙切齿,像极了一条恶犬。
“小骗子,我姐姐真的不是自杀吗?”
从人群中走出来一个女人,挡住了余火的去路。
女人身材高挑,肤白貌美,头上扎着两束马尾辫,一袭黑色紧身连衣裙,俏皮的着实讨人喜爱,看上去年纪应该不大,十**岁的样子…
“若惜,不得无礼。”
汤道义呵斥汤若惜让开,汤若惜嘟囔着嘴,脸上写满了不甘。
余火看着汤若惜,不屑的说道:“是不是自杀,你应该问警察,而不是问小爷我这个江湖骗子。”
余火的话,让刚才那个大老粗恨得是牙痒痒,可是碍于汤道义的淫威,只好眼睁睁的看着余火拿着钱,大摇大摆的离开。
“盗爷,如果在大小姐头七,还没有找到真正的死因的话,摘下符纸,切记务必火葬,自求多福吧。”
余火在离开之前,冷冷的丢下这么一句话。
“不是,就让他这么走了?”
说话的正是刚才那个要打人的大老粗,他是汤道义的外孙,也就是汤若惜的表哥,洪森。
平时嚣张跋扈习惯了,汤道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可他今天得罪的是余火。
汤道义岂能有好脸色。
“你懂个屁,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汤道义气不打一处来,却无暇顾及责备洪森,继而低头凑到汤若惜耳根,低声说道:“你姐姐的死,一定有蹊跷,不是我们想象当中的那么简单,真要查清楚,还得看这位余先生的,找人给我暗中盯着他,决不能让他离开江海。”
“爷爷,一个江湖小骗子,真有这么大能耐?”
“人不可貌相,去吧。”
见汤道义如此笃定,汤若惜只好闭嘴,不再追问。
汤家在江海市的人脉和威望,是有目共睹的,要想找一个人,尤其是外地来的生面孔,并不是件什么难事。
汤若惜很快就打听到了余火落脚的地方。
余火这次只是路过江海,暂时落脚在吴崖的茶叶店里。
本来想顺手赚点外快,却不想接了第一单生意,就给砸碗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