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怡风原本想着这最高级的住宿区的舍友肯定不是什么一般人物,可如今一看,确实比他想象得还要怪异许多。
大白天的拉上窗帘,遮住大好的日光,好在床头的发光石亮度足够,苏怡风依旧能看清书上的字。
不过苏怡风现在的注意力全然不在书上了。
一身黑的男人走回自己的床位,不知道在做什么。由于随便用精神力窥探别人是一件很没礼貌的事,苏怡风并没有特意去关注。
他只微微转头,看向这位上来拉窗帘的舍友,用动作表现了自己对这人有着几分疑问。
那人动作一顿,抬眸看来:“亲爱的舍友?”
苏怡风轻咳了一声:“你好,舍友……我名苏,唤我名字就好。”
“苏吗……确实是个好名字。”颇为意味深长的一声应,男人手顿了片刻,便移到了斗笠边缘。
苏怡风注视着他的动作。
男人摘下斗笠,露出一张青年的脸。他的眼眸狭长,棱角尖锐,曜石般的眸子中带着漩涡般引人的笑意。漆黑的发和漆黑的眸,偏向华夏的长相,熟悉又陌生,给人一种异乡遇故知的错觉。
“曜。”男人微笑道,他似乎惯了微笑,此时看上去那唇角上扬的弧度都像是演练了无数遍一般,那笑意,似是刻进这个人骨子里一般:“我的名字。”
“——你刚才,是在看编年史的课本,是吧。”曜说。
苏怡风看着他。
“我记得,你刚才读到了凛辉一战?”曜回着他,唯有一盏明灯亮起的室内,他的面貌半隐在黑暗之中,白底的瞳眸染上一片银灰。
“亲爱的舍友,”这人死性不改,依旧喊着令苏怡风头皮发麻的亲昵称呼,但他的语气却很认真,看着苏怡风,他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你对刚才,史书所描述的,凛族统治残暴,人民揭竿而起…这一事件,你是怎么看的呢?”
——什么嘛,这种问题。苏怡风眼睫低垂。
在明辉,无论南陆北陆,哪怕是看起来相对自由的南陆,都有底线。
比如,一致对外。
因此,这段被埋没,被纂改的历史,符合绝大多数人一直以来的观念。
但是,眼前的这个奇怪的舍友,似乎有些不同的见解。
苏怡风轻声道:“凛族统治百年,或许确实会有其坏死**之处,朝代的更迭,是一件很平常的事。”
曜的微笑淡了些许,看向苏怡风的眼神微深。
“——但是。”苏怡风说:“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凛族毕竟是神创种族,给初生的世界带来了光明,划定了秩序,至少不应该沦落到现在这般人人喊打一步无存的地步。”
“这样。”曜点了点头,他从平整的床单里突然掏出了一本薄薄的册子,指腹摩擦着书面,他定定地看向苏怡风:“我大概了解了千泽所结交的人是个什么模样的了,果然…与众不同。”
“——你是千泽的朋友?”
“是啊,很巧,恰巧遇到了,能说出与他相似见解的人。虽然那几个老师叮嘱我看着你的跟班,但我觉得好像没有什么必要呢。”曜那墨般的瞳孔隐没在阴影里:“毕竟身怀神圣之人,必定心向光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