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花传 35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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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灼华和戚云走上前，瞅瞅看，玄机和荣平在挑选什么呢？

走近看见，摊面上摆放着一张张各式各样的脸壳面具，有诡异样式的，有搞笑样式的，有动物脸的，有俊俏小生的等等.......玄机和荣平在这摆卖面具的摊位上，笑呵呵地一张张的试戴着，让对方看是否好看？

玄机忽地瞥见，月灼华和朔玉君，也来到了此处。他便想着月灼华，以前的绰号叫，银华无相！那是因为，她喜欢经常带着面具出来作恶玩耍！现在好像很少有人还叫她这个绰号了，便想着她定是还喜欢带面具玩吧！

玄机招着手笑呵呵道：“月灼华，你也来选一个吧！”

荣平也回身笑道：“你看这个怎么样？”他拿起一个俊俏小生的面具，递给月灼华。

月灼华上前接过后，哈哈笑道：“还想让我装男子吗？你们家朔玉君，才刚刚澄清啊！”戚云笑着不语.......

玄机又递给月灼华一张动物样式的，月灼华接过后，拿在手中细看，做的很是精巧。她笑道：“玄机，你才是牛头呢！丑死啦！我不要这个.......”说着把手中的那只牛头脸的面具，塞给玄机！此刻，荣平正好拿起了一张青面獠牙的面具，一边往月灼华的脸上比划着，一边笑道：“这个适合你，魔头啊！哈哈！你看........”他将手中举着的面具，不假思索地靠近月灼华的面部，想来比带上看看样子。

突然，月灼华如被雷电击中一般，倏地身子向后倾斜去，猛地往后退了一大步。旋即，她面色煞白，眼神全是惊恐之色。愣愣的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如僵硬了般一动不动.......月灼华只觉得自己喉间，像是泛起了阵阵铁锈之味。

戚云站在月灼华身后，他怒容转瞬上面，抬手就施法。一阵冰霜风雪，将那面具摊和摊位上的全部面具，冰封后，冻得咔咔碎裂，直到全部成为齑粉。他又翻手将玄机和荣平，手中的面具也全部冻裂碎掉.......一阵寒风吹过，这些粉末随风飘散，消失无踪。

面具摊的摊主，是一位面相看着忠厚的中年男人。他带着哭腔，摊着手呐呐问道：“这位仙师，小的也是小本生意！不知哪里得罪了您？为何如此呢？我也是要养家糊口的啊？您这是为什么呀？”他边说，边低头看看也已经冻裂的摊铺。

周围众人也都安静下来，被刚才那一幕吓到了，心中忌惮尽做鸟兽散后，纷纷稍微躲远些，再驻足静观细看几人，到底何事？

玄机和荣平一脸惊慌之色，咽咽口水，面面相觑。他们从未见过，朔玉君发如此大的怒火？！

其余浮雪夜蝶的门生们，和周围的众人也都是目瞪口呆，不明所以？今日可是仙魔两界的庆典之日，难道还有人敢在此闹事？围观者当下窃窃私语起来。

眼看此刻一片尴尬和紧张的气氛，月灼华眼皮跳了跳，提着嘴角笑笑，让自己从刚才的情绪中快速抽离出来。

片刻之后，月灼华斟酌须臾，哈哈大笑道：“我就是看你们，给我挑的太丑啦！吓你们的，别当真，赶紧给老板赔钱吧！要不然就继续把你们俩，再次留下当赔偿！”她又回身，凝望着戚云，一副插科打诨来蒙混过关的样子，笑着哼哼唧唧道：“三哥哥，原来你这么在乎我啊！我早上还担心，你生我的气呢！看来以后招蜂引蝶，也不怕了呀！哈哈........”

戚云眉尖轻蹙，面上苦苦地浅笑着。一把将她紧紧拥进怀中.......片刻之后，他怒目冷寒地盯凝着玄机和荣平，示意再警告他们！

月灼华眨眨眼睛，无所谓地开解道：“哥哥呀，你现在是越来越小气啦！我看，你是真要变小娘子啦！”

戚云扶了她的头后，只是轻声“呵”笑了一声。他这便立刻挽着月灼华离开了此地，出了一醉城后........戚云带着她御剑飞行，此刻往凡间而去了.......他想，改些事情。

半晌后，愣愣发呆的玄机和荣平相对一望，平时办事妥帖的他们，终于明白了一件事！刚才，为什么朔玉君会如此愤怒？！为什么当年会去灭杀，那道法真人和则天老祖？！

月灼华当年的绰号，是因为她喜欢带面具出去做恶！可是，后来那两百年间，在浮雪夜蝶时，从来没见过她再带面具玩闹过！现在，他们明白了！那是因为，厄魂对她造成的伤害，让她恐惧，她心中有伤，她忌惮畏怯.......

任何人，经历那样的酷刑，都不可能不怕，不惧.......没有阴影？！

两人想明白后，纷纷倒吸一口凉气！赶快处理此地后续事宜，赔钱安抚小摊主。今日毕竟是仙魔庆典，落下话柄和口实就不好了。说不定还会有，更不好的流言蜚语，又开始满天飞了！

戚云带着一直沉默出神的月灼华，一边御剑飞行，一边凝望着她.......他很心疼，又让泪儿回忆起了，那悲惨的往事。

戚云的回忆中.......

七百多年前，茕苍之战上！

戚云在赶到揽月宫时，战场一片混乱！前方是千人惊慌失措的蜂拥而来，他们纷纷不管不顾的夺门而逃，踩踏摔倒的同伴，拨开阻挡自己逃命的人群。而身后是数不尽的表情凶神恶煞，却没有神志的草木精怪。它们见人就扑咬撕扯，杀气腾腾的龇牙咧嘴着，个个以一当十，好勇斗狠却强悍灵活，如狼似虎般一往无前冲锋陷阵！

揽月宫大门处，可谓是水泄不通！前方是人仰马翻拥挤而出的千人，后方是堵截而来，蜂拥而入的草木精怪！空中还有不断飞来的银芒利刃！一片乌烟瘴气，兵戈骀藉！

可想而知，戚云当时是怎样才进入的揽月宫大门内的，可当他刚进入这昏天黑地战场！却有人浑水摸鱼暗中偷袭，那飞剑从他身后而来........他早已心神大乱，躲避前方空中飞剑，斩落身侧草木精怪，还要推开拥挤的人群，再从这些中，细细寻找月灼华的身影.......之后发生了什么？自己怎么了？当时的他，不是太清楚？！

当戚云微微抬眸，再次清醒些时，朦胧混混沌沌间，只看见一团绯红的元神，被那天则禁制烧的吱吱作响，依旧不管不顾冲进前方幽绿宽阔的忘川河中，河水不断撕扯着阻止她继续向前。……而她奋力挣脱后，飞落来到河中的渡船边上.......这绯红的元神，用她自己护着戚云的神魂，又拼命的冲出无间........她好似被那天则禁制，烧的越来越模糊，若是风大些，是否会被吹散呢？

戚云再次醒来时，已经是两年七个月后了！他得知了很多经过后，听人说月灼华在穹苍之战上，被天雷劈死了！他不相信，这是真的？他一路吞声忍泪着自己此刻的心情，踉踉跄跄地冲回了揽月宫，他要自己看看，这一定不是事实！........可是，月灼华已经死了，这就是事实！他心痛无比，悲痛欲绝后悔莫及！很长一段世间都是失魂落魄般形如走尸！任何人对他说话，他都听不到一样，外界的任何事物，都无法让他有任何反应。

这不是真的，泪儿那般厉害！她一定是贪玩，躲在哪里玩去啦！过一阵子，她就回来了！对，一定是这样！她没死，没死！她没死........我在此处等她！等到她回来为止........

戚云在灵池山的凡心小院内，他坐在那傲骨花旁，静默望着那刚刚生长出来的傲骨花，呆呆出神，一望就是七天……！

物是人非吗？我不信！怎么样才能救她？我要救她！你们把泪儿还给我........

戚云终于相信了，泪儿真的死了！他扶额掩面失声痛哭！他很清楚，泪儿不是被天雷灭杀的！那日护着自己的，救他出无间的那团绯红元神，是泪儿。……她被天则禁制，撕裂了元神！

可仙门百家，不愿意承认，这才是事实。他们为了自己的面子，当然要说月灼华，是被天雷劈死的！

而月灼华也不会提及此事，这是她心中最重的伤痕，不能触碰........她宁愿承认自己是被天雷劈死的，也不会说自己，是自戕而亡！

.........

七百多年前，揽月宫，朝月会上，月灼华和戚云初见时。

一日！

月灼华此刻正拉着一位幽溟宗美貌仙子的手，含情脉脉地与那位女子调笑着。这位仙子微微垂头，轻咬下唇，面色微红，目光时不时的抬起，娇羞偷瞄月灼华“英潇俊俏”的面容。这仙子应是以被月灼华那桀骜不驯，狂邪郎艳的气度，深深吸引陷入其中完全无法自拔了。那女子此刻已经陶醉到魂牵梦绕，让自己彻底不能自已啦！

戚云眼见此景，本不以为然，并未驻足或者改道，依旧径直前行。可月灼华看见戚云后，甩开那位仙子的手，喜笑颜开的就朝戚云跑了过来。那仙子眼见此景，一脸惊愕的表情，眨眨眼睛慌忙抬手招呼着喊着月灼华。可任凭她在月灼华身后娇声喊着无数句，泪少主！月灼华好似都听不见啦！刚才的浓情蜜意，瞬间就烟消云散啦！

月灼华跑来戚云面前，目光含情，甜言蜜语，不依不饶纠缠不休........把刚才用在调戏仙子身上的手段，如出一辙，又换在了戚云的身上！无论戚云怎么爱答不理，月灼华依旧每日如此！！！

戚云觉得月灼华，每每看到自己的眼神，都如一只饿狼般两眼冒光，图谋不轨！甚觉怪异！他心中不明，月灼华刚调戏完仙子！又来调戏自己吗？这是要做朋友？

且戚云本就孤冷，不喜与人交往。更何况，还是个图谋不轨，恶行无数，臭名昭著的混世魔王！交友须谨慎，避而远之为上策！若不是碍于月灼华的身份，不好明着跟她撕破脸面，真的就动手拿剑捅她啦！

几日后，月灼华第一次邀请，戚云同她一起同行。

戚云第一次拒绝的后果.......

月灼华拦住戚云，叫他跟自己一起去捉山精妖怪玩。

戚云面无表情的绕过月灼华后，一言不发继续朝前走去。月灼华再次绕上前方拦住他.......

戚云冷冷道：“不去！让开！”说完，绕过月灼华就走。可是！！！突然，月灼华抓住他的手腕一提，将他扛在了肩上！？？也不再问他是否愿意不啦！扛着就走！

戚云整个人都蒙了！？？生平第一次，有人对他做这样的行为！！！还是一个他打不过的少年！！

他稍做平静后，强行镇定情绪，淡然开口道：“泪少主，放我下来。”可是，月灼华跟没听见一样，继续着自己的行为。戚云无奈的扶额，脑子嗡嗡作响！不明白这是为什么？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我又不是仙子？你到底要干什么？

他们身边经过的人和路过的人，笑得脸都快抽筋啦！！

戚云无奈地，冷冷淡声道：“我去，我自己走，放我下来吧！泪少主！”可是，没用！他此刻真想拿剑捅月灼华！！

戚云第二次拒绝的后果.......

月灼华笑呵呵，拦住戚云叫他同自己去捉鱼。

戚云冷着脸，冷声道：“走开！”

结果？！！！！

他被月灼华双手揽在自己腰间，斜横抱起，拖着前行。戚云闭眸深吸后，冷冷淡然道：“泪少主！我去，你放手吧！”可是，这一次！月灼华依旧没有放手........还拖抱着他御着银芽，往凡间去啦！

他们身边经过的人和路过的人，笑得捂着肚子都站不起来啦！！

半晌后，月灼华抱着戚云，两人一起跳进了，一片莲池湖塘内。二人并未走进湖水内太深处，这里的湖水刚到腰腹部以上！月灼华撩着碧绿的湖水，不断往戚云身上乱泼，他则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百思不得其解，这个少年？一个男子，为何这样纠缠他？

莲池湖边还有来此嬉闹的顽童，和湖内划着细船来采摘莲蓬的采莲女。这些人，纷纷怪异得看着他们，哈哈大笑着！

戚云只觉得被月灼华气得快要吐血啦！欲哭无泪，万般无奈！

两个大男人，在莲池湖水塘里，玩湿身的游戏吗？多大啦？还玩这些？还是男人和男人？若是他打的过月灼华，戚云真想拿捆仙索，把她掉挂在树上，让她好好想想自己的行为，有多么荒诞无稽！丢人现眼呀！

若解释说，月灼华想和他做朋友？可是，她的行为和言语，不像是要做朋友啊！！！令人悚然！

月灼华摘了莲池湖内的莲蓬，抠出一颗一颗嫩嫩的青色莲子，又去掉蓬松的棕衣，还不忘抠掉其中水灵却苦涩的莲心。她将一颗颗剥好的莲子，双手捧着凑近后，托起递于戚云面前。

戚云垂眸去看，一颗颗白白嫩嫩的莲子，想必应该很是甜丝丝吧！可是，这身边的少年，好似有些怪异？！

月灼华见戚云不接，她哈哈笑着，顺手拉开戚云胸口上方的衣襟，就塞在了他的怀里........戚云被这样的行为，又一次震惊到了！！！整个人又蒙住了，惊愕到俊容失色，难以置信的直勾勾目视前方！再感觉下此刻胸口处，那些贴在自己皮肤上余温散后，渐渐冰冰凉的莲子，瞬间额上微微冒出冷汗！好似刚才自己被另一个男子，非礼了一样？半天无法接受！

月灼华闹够了，两人上岸后。戚云面色如水，冷声道：“泪少主，请你自重！”

月灼华哈哈大笑着婉声道：“不管你愿不愿意，我就要纠缠着你！哈哈，你奈我何？”

戚云目视前方，冷声道：“无聊！”

之后，戚云隐隐听见了很多传言，大家都说月灼华，有很多令人难解的怪癖！又听闻月灼华还有断袖之癖！可是他又多次亲眼见月灼华调戏仙子！白龙却说月灼华，是招蜂引蝶的大小姐！一个大男人还爱哼哼唧唧撒娇？什么毛病？等等奇怪的行为........如今，月灼华总是对他这样的行为？到底是为什么？整日对他乱摸乱拽着实骇人！又言语轻佻，全是拨云撩雨之词！究竟想干嘛？处处透着诡异！可又前后矛盾，无法解释啊！

........

直到他亲自查证，得知真相后，月灼华是女子？！！！他愣愣地发呆了快一个时辰，终于相信了！这个难以让人信服的真相，这就是事实！如此，便能解释她所有怪异的行为........

他回忆与月灼华初见时，自己并不是讨厌她，反倒觉得她挺可爱的。躲着她，是因为害怕！哈哈，一个少年对自己图谋不轨！不害怕才怪！后来又见她侠肝义胆，还对自己有救命之恩！如此心地善良，又聪明搞怪的小弟弟，做朋友，没什么不好的。便想着，不如教导她，从此有正确的观念！可是........原来，小泪，是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她，再正常不过啦！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不和常理的怪癖！

戚云暗自偷笑了很久，但她的身份好像不能公开！于是，戚云便静默不语，也不拆穿她了。

.........

那从此后，我来为你填补黑暗的五百年，我来为你抚平心灵中的鳞伤。我来为你重新点燃微暖的阳光，我来为你重新装满幸福的芬芳.......让我们再走一遍少年的时光，我将它们全部改写为甜蜜的岁月........

戚云带着月灼华停落在凡间，一处莲池湖边。此刻亥时已过，观湖中和岸上的道路旁，都是杳杳无人烟之色。皎洁的月光下清晰可见，湖中莲叶高低错落，婷婷如伞，静静的立于碧绿的湖水中。若是白日，必是有许多细长的渡船破开挨挨挤挤，茂密从水中钻出的莲枝，掩映着在碧伞之中熟练的穿行，每条渡船上都会有那善歌的采莲女，一边唱着歌谣，一边拨开一片宽大的荷叶，蓦然地寻找着隐藏在其后的，那些一只只饱满的大莲蓬。待发现的那一刹那，采莲女会笑莺莺地伸出手去采摘........

这里是七百多年前，他们一起来过的那片莲池湖塘.........

戚云浅笑道：“泪儿，再说一遍，你当日在此地说过的话！”

月灼华负手前倾身体，微微倒头，坏笑着道：“不管你愿不愿意，我就要纠缠着你！哈哈！你奈我何？”

戚云笑着柔声道：“请不要放弃纠缠我！你不纠缠我，我就来纠缠你啦！死都不放手！”

闻言，月灼华哈哈大笑着，捂着肚子前仰后合.......

戚云余光轻扫月灼华后，面上诡异地一浅笑！突然，单手横揽抱着月灼华的腰，将她斜横在半空提起。就这样拖着她往那莲池湖塘而去........

月灼华一惊！她诧异回首抬眸去瞧看，笑着颇为惊讶地问道：“哥哥，你干什么呀？”

戚云哈哈笑道：“报仇！你当年就是这么欺负我的！”

闻言，月灼华瞬间又开始捂着嘴哈哈大笑着.......须臾之后，两人在莲池湖塘中，你拿水泼我，我拿水浇你........哈哈大笑不止.......有如七百多年前的那日的改写。这一次，戚云为月灼华摘莲蓬，剥莲子递给她.......

灵池山！此刻已是丑时.......

守山的弟子见朔玉君，戚云带着月灼华，这么晚了来此不知所谓何事？上前拱手示礼，正色道：“朔玉君，可要弟子通禀道主？”可是他二人，好似完全没听见般，手拉着手，笑盈盈地朝着山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