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武天下 第001章 吃不了这碗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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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近晌午。

庐州境内，两座山峰，南北耸立，一条大道，横躺其间。

一两个行人由东向西，两三个行人由西向东，行走于大道之上，远远淡去。

北峰南麓，离道路二十来丈远，一块大石藏于密林间，方正平整，九匹马儿环绕四周。石面上，八名汉子坐着，一名汉子卧着，年纪约莫二十三岁到二十八岁之间，个个身形健硕，五官端正，虎目剑眉。

坐着的八名汉子，四对兄弟，取名齐宽、齐恕，乐忠、乐诚，戴仁、戴德，荆风、荆雨。双眼忽静忽动，打量着身前道路两头，古铜色的肌肤熏陶在春风里，微微有些倦容。

卧着的汉子名叫姜山，九人里最为年轻，也最为英俊。二十四年前出生时，他爹刚好从地里挖了一捅生姜回来，一时高兴过头，见裹着泥土的生姜像极了一排排耸立的山峰，便将孩子取名姜山。

姜山好像从睡梦中醒来，只见他坐起身，抿了抿嘴，伸了伸懒腰，醺醺欲醉地唱道：“举世空惊梦一场，功名无地不黄粱。劝君莫向痴人说，说与痴人梦更长。”

坐靠最近的齐宽问道：“老大，又黄粱一梦了？”姜山笑而不答。齐宽又问：“今儿能美梦成真吗？”姜山笑答道：“向来美梦成真，等等就好。”齐宽从未信过，还是接着问道：“那今儿梦见了什么？”

姜山道：“梦里，宋良玉遇上了一道人，那道人送与他一玉枕。说什么，宋良玉只要抱着玉枕美美睡上一觉，醒来不仅可娶娇妻，还可高中状元。”

乐忠道：“世间竟有这等美事！兄弟几个信麽？”其他七人异口同声道：“信了是傻子！”

姜山笑道：“兄弟几个，参佛修道，信则有，不信则无。总之，梦里宋良玉信了。我坚信今年开始，兄弟几个跟着一起随心遂愿，愿想成真。”

齐恕摸着下巴道：“也是。想想宋良玉十年寒窗，日日苦读，就算是黄粱一梦，信了便能欢喜一时。哪有不信之理。”

乐忠说：“可我等粗人，只会舞刀弄棒，哪有做梦能做出前程来的。”心想：“真要是做梦能做出前程来，那也是害人无数，伤己一身，心何以堪。”

齐恕说：“乐大哥，若没个十年寒暑，兄弟几个又哪能舞好刀弄好棒不是。”

姜山说：“哥儿几个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十年不见寒暑，不比他宋良玉读书苦。”

正在这时，荆风与荆雨齐齐欢声道：“姜老大，今儿这梦，真怕是要成真了！”

姜山闻声而起，好好朝东边道路张望一眼，朗朗说道：“世人梦中多是愿，洒向人间都是怨，一枕黄梁再现。”接而大声喊道：“兄弟们，今儿这顿午饭，是否能吃饱吃好，就看哥儿几个的心肠够不够硬了。”

八人不约而同地起身，大回一声：“心肠硬的很。”跟在姜山后头，跃下大石，跨上马背，冲向南边山路。

一支三十来号人的商旅，正热火朝天从东边赶来，突遇九个蒙面人跨马挡道，似有不解，停下车马。

姜山跨马上前，吆喝道：“此路不是我开，此树不是我栽，若打此路过，留下一两买路财。”接着双手抱拳一拱，大声喊话：“来客，请了！”

商旅中，一身材魁梧的中年汉子提刀上前，朝姜山九人抱拳问礼，大声喊话：“兄弟乃振远镖局的总镖头，骆常在。有幸给江陵府的颜员外押货途经贵地，还望好汉行个方便，骆某日后定将登门拜谢。”

姜山说：“骆镖头，留下买路财，什么都好说。”

骆镖头问：“不知尊驾什么规矩？”

姜山说：“没规矩，一人一两纹银。”

骆镖头笑道：“好说。”从兜里掏出十两银子，扔向姜山。

姜山伸手接住，掂了掂，笑道：“骆镖头，我说的一人一两，不是我兄弟一人一两，是你们一人一两。”转而将商队的人数数了数，说：“你们一共三十二人，女子免了，还得二十两。”

骆常在想着这趟镖的获利，要是有缘就得分走三十两，有得几趟缘分下来，自己不仅没得挣，还得赔钱，蹙着眉头说道：“兄弟，一面之缘就三十两，是不是有些多了？”

姜山说：“骆镖头，我等兄弟拦路，就这么个规矩。多不多，你看着办就行了。”

骆镖头问：“敢问朋友，除了二十两银子，就没别的门路可讲了？”

姜山说：“骆镖头，你是不是想多了。我等兄弟若讲别的门路，至于为一两银子前来拦路化缘，而辱没祖宗！”

一姑娘没听规劝，大胆地走上前来，本想大声说话，教训姜山等人一番。谁知跟姜山的眼神一碰，想好的言词忘记了来，小声问道：“你们既拦路打劫，为何要区分男女？”

姜山见姑娘眼神儿清澈，貌相儿秀美，该不知人心险恶，好人群里有恶人，坏人堆里有傻子。笑问道：“不知这位姑娘在家，是挣钱给父母花，还是花父母的钱？”

姑娘脸露红晕，羞涩难当，小声说：“我没挣过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