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之欲出 Chapter33 狼王苍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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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门里传来的夏绿凝的那声呼唤，仿佛风里飘落的柔弱花瓣，而隐藏在门外的人却如同听到丧钟敲响，他颓然地垂下头，失魂落魄地离开了夏家府邸。

他就是冒牌罗马人斯特凡诺，其真正的身份是丛林狼王苍雪。

习惯于在黑夜里行走的苍雪，此时此刻独自走在人类空荡荡的大街上，是如此孤独。

从遇见人类女孩夏绿凝的那一刻起，狼王就假装忘记自己是狼的事实。

当初它披上这张捡来的人皮，从未想过人皮不仅从外观上改变了自己，人的情感和思想透过这张皮也悄然渗入大脑。

人到底是怎样的怪物？它百思不得其解。它不懂为何夏绿凝呼唤明澈的名字时，自己感受到了无法言喻的痛苦。

它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对夏绿凝这个人类的女孩牵肠挂肚，这不合逻辑。它是一匹狼，它应该爱上丛林里的一匹漂亮矫健的母狼才对。

漫无目的地走在万籁俱寂的人类街巷，狼王心情复杂。

几天前的一个夜晚，狼王鬼使神差地闯进老好人旅馆，发现了楼梯上的怪人，确切的说，狼王辨别出了藏在人皮下的狼的气味。

自从听说了埃拉城的几起谋杀案均与狼有关，狼王苍雪就暗暗追查凶手。身为丛林狼王，它决不允许任何一匹狼败坏狼族的名声。

它判断凶手是一条极其凶残的雄狼，打算抓住那惹事生非的同类，从此再也不涉足人类的领地，安心在丛林里过逍遥日子。

然而它万万没有料到，自己的心和脚，竟然被一个柔弱的人类女子给羁绊住了，它为了她，竟到了失落落魄的地步！

还有一个阴险狡诈的人类，也使狼王百思不得其解，心里愈发不痛快！那位藏在黑袍子里的古怪男人，怎么会对自己的同类恨之入骨？人残忍起来，狼也望尘莫及！

昨天早晨，狼王苍雪离开夏家府邸，小心地穿梭在人群里，仔细地分辨触碰到的气味，期望能捕获到属于逃狼的独特味道，尽管那味儿早已混杂了太多人类的气味。

于茫茫人海中寻觅一条狼竟如此之难，听起来匪夷所思，而事实正是如此，狼一旦披上了人皮，就会装得比人更像人。

就这样漫无目的地找了三个多小时，狼王苍雪看到了那辆改变它宿命的马车。

那是一辆极其普通的马车，但十分显眼地停在十字路口。狼王抬眼望了一眼，觉得马车夫招摇又放肆的嘴脸似曾相识。这不是那晚打晕了自己的混蛋吗？

对，就是那家伙害得自己掉进了臭水沟，遭受了夏家洗衣妇的羞辱。最要命的是，自己最在乎的女人——夏绿凝当时就在场！

一想到这里，狼王苍雪的怒火一下子窜了上来，它放马过去，不由分说跳上那辆黑色马车。狼王的脚步还没来得及站稳，鼻腔里升腾起一种浓郁而奇怪的香味，它昏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狼王苍雪被人用冷水浇醒。它的第一反应，是自己身在丛林之中，它熟悉那泉水的味道。它睁开眼，发现自己确实身处洞穴，丛林里藏着这么大的地下洞穴，此前竟未发现过。

当那个穿黑袍子的男人出现时，狼王才意识到自己被铁链结结实实地锁着，像个可怜的囚徒。它顿时怒不可遏，眼睛里都快喷出火焰来。

“你是何人，竟敢在我的地盘上撒野，想找死吗？”狼王怒气冲冲地问。

“你的地盘？”那人冷笑，“何以见得？”

“快放了我！否则我要把你撕成碎片！”狼王挣扎着欲要摆脱束缚，锁链却越挣扎越紧，几乎陷进它的皮肉里。

“省省吧！不要做无谓的牺牲，你逃不掉的。”那人的脸掩藏在黑色兜帽里，眼睛也半藏半露，“抓你来只为一件简单的事情，只要你实话实说，我就放你走，不过，你得先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你我初次见面，我何时拿过你的东西？”狼王不满地问。

“你身上那张人皮囊，难道是你自己生的？”那人闷声闷气地反问。

“人皮？”狼王愣了，这玩意儿的确不是它的，它盯着那人看了许久，奈何那人的脸藏在斗篷里，根本看不清。

狼王疑惑地问，“难道你没有皮囊竟能活着？”

“你见过没有皮囊的人活着吗？”那人嗤笑。

“既然你的皮囊在，为何说我拿走了你的？”狼王愈发奇怪了。

“少废话，告诉我，你这身行头是怎么弄到手的？”那人不耐烦了。

“捡的，就在这丛林里，有人把它埋进土里了。”狼王如实回答，它也不屑于撒谎。

“嗯。”那人松了口气，“弄丢它的人也是这样说的，看来切萨雷那老混蛋没撒谎。既然如此，物归原主吧！”

“慢着！”狼王冷笑，“我凭什么相信这张皮是你的？你自己没皮相吗？”

“你以为人皮是件衣裳，是个裁缝都能剪裁吗？笑话！埃拉城所有脱得下来的人皮囊都是我的，你说凭什么？”那人声音冷得像冰窖，“赶紧脱了！”

“既然人皮都是你的货，谁拿了你心里应该有数吧！向你打听一条逃狼，我确定它穿着人类皮囊混进了埃拉城，它的气味儿我不会弄错的。”

“是吗？”那人的音调突然变了，“这么说，‘老好人’旅馆的恶狼你认识喽？”

“我还没告诉你，你怎么能确定我找的是‘老好人’旅馆的那条狼？”狼王疑惑地问。

“这个？”那人语塞，他又迫不及待地问，“快说，你要找的是不是它？”

“是。”狼王点头。

“我也在找它。”那人的声音暴露了他的兴奋，“它那张皮囊是偷我的，必须还给我。”

“所以，这件行头能不能晚一点归还，我还得借着它行走在人群中。我想在埃拉城找到杀人的逃狼，一旦抓住它，就立刻归还给你，从此再也不踏进人类城市半步，如何？”狼王用商量的语气问。

“能帮我寻找肇事者自然是好事，但是你知道了这天大的秘密，恐怕事情就难办了。你以为，你还活得了吗？”那人阴险地问。

“你杀得了我吗？”狼王仰起头，喉咙里发出一声威严而悠长的狼嚎。

“没用的。”

“有没有用你说了不算。我说过，这是我的地盘。”狼王苍雪说，“你休想活着离开丛林，狼群会把你这人类的败类撕成碎渣渣。”

“危言耸听！”

“不信吗？你试试出去看看，自然会明白。”

当那人爬到洞穴出口时，放眼望去黑压压的一片，全是虎视眈眈的狼，吓得他连忙又躲回到洞穴中。

“快吩咐你那群狼稍安勿躁，我们谈谈吧！”那人看起来没有想象的惶恐，反而兴致勃勃，这让狼王很是纳闷。

“我放过你，你也暂且宽限我几天，我找到祸乱人类的同类后，立刻把人皮还给你，穿着它真遭罪！”狼王极为不舒服地拧了拧身子。

“你以为人皮是好背的？还嫌弃！”那人反驳，“既然你是狼王，条件自然变了，我得好好跟你畅谈一番！”

“谈什么？”狼王觉得这人突然变得怪怪的。

“你觉得自己究竟更像人呢？还是更像狼？”那人阴阳怪气地问了句莫名其妙的话。

“什么意思？”狼王苍雪没听明白。

“没什么，随便问问。”那人说，“你穿着人皮在人类世界里走过一遭了，你觉得做人更好呢，还是做狼更惬意？”他问了个奇怪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