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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爆炸案的影响,现在不仅主干道严禁摆摊,连堡城外都不能有马车停留,李铁出了堡城又多走一百多米,才登上刚刚购置的马车与维克托汇合,一起前往商业街。
这辆马车在吉尔玛拉的大街上备受瞩目,并不是因为马车本身招摇,车厢外表是马车工厂中较为耐用的普通样式,马是一匹刚刚进入青年期不久的温血轻挽马。
这辆车备受瞩目的原因,是驭手位上红发如火的壮硕女郎,德尔女士的女儿,波拉·曼恩·海耶尼。
虽然战争里死了太多男人,虽然女人已经开始进入工厂,开始试穿裤子并替代了很多原本男人从事的工作,然鹅,车夫这个工作一直都是例外。
排除牧场、救护、花店等等少数特殊情境,马车夫依旧算是一个男性职业,除了传统观念作祟,还因为马车夫的工作不只是抖缰绳,还要负责装卸搬运,这是女性天然的劣势。
但这其中绝对不包括波拉。
听德尔女士吐槽说,这姑娘在十二岁以前都是亭亭玉立的样子,完全是自己少女时期的翻版,但自从青春期开始之后,似乎被神灵拨动了身体里的什么开关——几年的时间里体格迅速蜕变不说,头发也开始由棕黑向红色发展。
按照德尔女士的原话:越来越像她那个死爹。
马车是维克托亲自订购,采购马匹却是波拉主动请缨,看在她承揽了照顾马匹的工作份上,维克托也就勉为其难地答应下来,只有驾车的事情,如果德尔女士明天回来后不答应,那就还是不作数。
这可把从小就喜欢马的姑娘给乐坏了,直接跑到每周都去逛的马匹市场,铢锱必较地买下了这匹眼馋许久的栗色轻挽马;又轻车熟路转到相邻的旧货市场,自掏腰包,以血崩价杀了一套贴合马背的二手鞍具回来。
这种温血轻挽马,曾经的主要用途是重型骑乘马,只是当重铠骑兵在枪炮面前成为时代的眼泪,这种马身上的英雄光环也随之湮灭——但这一点也不耽误姑娘的骑士梦,也不耽误她揽下这些差事,以及每天在城外遛马时过一过骑马的瘾。
在行人一路诧异的关注中,马车拐进了商业街。
短短两天时间肯定恢复不了旧观,除了被火焰熏黑的墙壁和残损的招牌,大部分幸存店铺已经开始营业,还有一些店铺被彻底烧毁或者失去了主人。
尤其是一些经常与人交恶的商户,或者商品属性特殊的地方,都属于这类,而卢约人和泰伯兰德人开办的商行在这两种属性后面都打勾,几乎全军覆没。
他们名声不佳,他们经营高价的钟表和奢侈品,进口的轻工业品和武器,以及人见人爱的‘洋葱’。
由于断货期间商行惜售的原因,‘洋葱’价格这些天不跌反涨,甚至等不及罗森塔尔公司的正式交易券出台,这些商行自己就搞出了各自的防伪凭证,在‘洋葱’断货期间继续卖纸——想来这种情况也不会被吉尔玛拉专美,其他贸易链条上的城市也会朝着这个趋势转变。
甚至于失去了罗森塔尔的货源掣肘,连最喜欢印纸的那些家族都会撸起袖子加入进来。
马车路过警察局的时候,光从一楼门口已经完全看不出警察局的样子,到处都是激战之后的痕迹,包括警察局旁边的地下钱庄也是。作为表面遮掩的典当行,甚至遭受了集束手榴弹的洗礼,到现在依旧门户洞开,垃圾满地。
吉尔玛拉的治安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要依赖联审会拼凑起来的杂牌武装,直到大臣委员会和联审会达成新的协议为止,毕竟这次骚乱说到底还是皇帝委派的总督自己作死。
剑鱼油漆店的门面已经完全恢复了,毕竟本身就是干这个的——托这次骚乱的福,现在光是这条街面上的委托都接不过来,连驻地里的马厩都没时间搭,只能计划在一间空着的车库里,小马大house先凑合凑合。
这次到油漆店这边来,主要目的是牙科诊所的保险柜,以及一些显眼的贵重物品给珀薇太太带回去,其他的就要等命运号这趟交路回来再处理——日常虽然也有人盯着,但忙忙碌碌的就怕一时疏忽。
维克托也动过把诊所买下来跟油漆店连为一体的心思,但是被李铁打消了主意,李铁甚至劝他在条件合适的时候把油漆店也卖掉。
因为兵荒马乱的时候不动产最不值钱,老态龙钟的加纳利,如今两只脚迈进ICU,一场改天换地的大乱局还不知道要持续多少年,换成其他缺少军事价值的地方还好,吉尔玛拉这种机车制造中心,必然是野狗群里的一盆鲜美肝脏。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哪怕现在账上的钱足够,哪怕董事先生想要投桃报李半买半送的态度已经十分明显,李铁都没动过把驻地买下来的心思,因为早晚都是灰灰。
至于海鸥之家,维克托自然会把李铁的忧虑转达给巴斯特,如何处理还得以巴斯特自己的意见为主,那毕竟是他与曼弗里德的心血所在。
李铁能做的就是多做准备,做更多的准备,当万物俱在釜中翻滚,能像摩西那样打开一条道路,让孩子们“在海中走干地,水在他们的左右作了墙垣。”
只是这个选址……老马所说的森林营地那边,那个废弃的修道院也苟不住。
在参加婚礼的路上闲聊时,德尔女士就说,那种地方天然就是游击队据点或者土匪巢穴,没有大乱的时候还行,一旦乱起来,那些修士只有主动消失和被动消失两个选择。
待到保险柜和打包的东西放上车,随着红发大姐头得意洋洋的一声娇叱,马车终于在油漆店学徒们的殷殷目送中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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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发现了在这处机修车间里干活的种种妙处,老梅和工班一直赖在这里不走,连带着负责后勤的姑娘们也只能留在这里,驻地那边依旧是铁将军把门——别人家的铁将军是弹簧锁,新世界的铁将军都是诡雷,虽然炸不死人,但会崩一身巴耶赫利森林特产甲虫的体液。
这种甲虫体液有两个特点,一是沾到皮肤上用水洗不掉,二是持续散发恶臭。
伐木工人常常用这东西恶作剧,但被发现的代价就是拿出一瓶烈酒做赔偿,因为清除污染的唯一方法,只有用烈酒溶解松脂后反复涂擦。
如果捣蛋鬼手贱又拿不出烈酒?那也好办,营地规矩,卡大树。
此时日头已经偏西,老场站内烹煮晚餐的香气氤氲飘荡,波拉给马匹解开挽具,也没忙着遛马,拍拍马屁股,让它自己踩着技规在场站里随意溜达,就去食堂里洗手帮忙。
而终于整理完所有俘虏口供的巴斯特,热妮娅与何塞,已经在这里等待多时。
何塞低头翻动着手里的记录纸说道:“这一批俘虏人数超过一百,人数最多的是本地的地痞,冒充血鸦闹事;其次是血鸦,大多是外围成员,少数没在祭坛那里被打成肉馅的,都是在他们开始血祭以前,就陷入了捕鼠笼。”
巴斯特:“其次是各方势力派来的探子,因为积攒了两三天才开始清理,已经有人死于各种原因的休克。还活着的人里,有工厂区其他业主的,有市政厅的,有商行的,有残余的野鸟,还有……姐妹会的。”
热妮娅:“我不认识她们,但他们身上确实带有身份徽记,我已经反复确认过。另外,地道里发现的姐妹也已经醒了,只是……”
热妮娅用手指在头巾一侧画了个圈儿:“这里出了点问题,她什么都不记得。”
李铁:“另外几个姐妹会的人认识她吗?”
热妮娅摇头:“因为另外几个人来自‘寄生’,所以我怀疑这个她们都不认识的人,可能来自复仇,但也仅仅是可能,因为同一分支中没见过面的也并不罕见。”
李铁:“那她们提供了什么情报没有?”
热妮娅:“吉尔玛拉总督是他们正在寄生的宿主,也是本地洋葱生意的背后靠山,在爆炸案发生之前,总督已经掌握了这个地点的秘密,并且要与罗森塔尔公司重新分配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