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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崖之下是一处密林,他们二人掉在了厚厚的枯草上面,若是摔在旁边那些突出的石头之上,后果将不堪设想。
江月凝从谢铉的身上爬了起来,掌心处突然传来火辣的刺痛,她疼得抽了一口冷气,抬起双手掌心朝上一看,发现上面多了好几道口子。
从袖中抽出帕子擦了擦上面的血,她才跪坐在谢铉的身边,他身上的穿的外袍因为方才下落的时候,被树枝划破了,她的目光落在他之前受伤的小腹上面,发现有鲜血渗了出来,大约是上次受伤的伤口又裂开了。
谢铉是为了救了才会跟着一起掉下来的,她总不能将人扔在这里不管。
她拿着帕子给按在了他的伤口处,按了一会儿,血很快就将整块帕子都染湿了,她才拧眉把帕子从伤口上拿开。
眼下她除了那块帕子之外,身上在没有可以用来止血的东西。
正在思考之际,她的目光落在了他的外袍上。
半晌之后,江月凝就用从他外袍上撕下来的布料简单替他包扎了一下伤口。
处理好他的伤口,她又费力地拖着谢铉到了一棵粗壮的树干边上,让他倚靠着那树干,她则坐在他的身边,安静地等侯府的那些人来找寻他们,为了防止意外,她手中还紧紧握着捡来的有两指粗的树枝。
寂静密林之中,除了风吹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之外,再没有别的动静。
谢铉一点没有要苏醒的迹象,江月凝不敢把他留在这里,自己独自一人去寻找出路,怕出现意外,她只得守在他的身边。
她紧挨着谢铉靠着树干,在等待的过程逐渐昏昏欲睡,然而一点地风吹草动很快又惊醒了她。
已经接近黄昏,江月凝觉得那些护卫应该也快找到这里来了,但是转念一想,万一那些护卫不敌那伙人,不就没人回去报信,让人来救他们二人了吗?
江月凝一时灰心,同时也担心冬枝和夏星两个人的安危。
她强打起精神站起了起来,抬头透过茂密的树叶看了眼昏黄的天空。
突然一只黑色的鸟从栖息的树枝上飞离,扑腾翅膀的声音在密林中显得异常清晰。
接着是不远处脚踩在枯叶上的声音,江月凝顺着那声音看去,双手紧紧握着树枝。
光听那脚步声,大约是只有一个人,但是她不敢断定是侯府的人还是前来刺杀谢铉的人。
半晌之后,她终于看清了来人,是之前的刺客。
江月凝瞬间全身绷紧,她与那刺客对视一眼,发现他的脚下流着血,便知道对方大约是在刚才与侯府的护卫交手的时候受伤了。
刺客见了江月凝和她身后的谢铉,意外地大笑一声道:“这么高的断崖摔下来,没想到竟然没摔死,既然如此,那就由我亲自送你们一程。”
刺客带着面具,江月凝根本看不见他的长相,只是听着声音像是个中年男人。
她紧紧挡在谢铉的身前,不想让对方看见他身上的伤,紧紧盯着他虚张声势道:“识相的话最好赶紧离开,侯府的人马上就要来了!”
刺客俨然不信她的话,又往前走了几步,他带血的手抽出一把刀,轻蔑地看了一眼手无缚鸡之力的江月凝,道:“侯府的人要来早来了,还会等到现在,我劝你还是老实点,死得能痛快一些,若是想要反抗,那我就不客气了,你这细皮嫩肉的,
一刀一刀割起来或许会应该会很痛快吧。”
后面的话落在江月凝的耳中让她汗毛倒竖,她握着树枝的掌心沁出了一层汗。
她应该明白的,这些人敢刺杀皇室中人,必定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可眼下谢铉还在昏迷之中,她别说是手中没有武器,就算是有武器也不会是眼前男人的对手。
即便是她现在扔下谢铉自己一个人逃命,这人大概也会很快找到她,然后再慢慢折磨她。
横竖都是一死,怎么着也要死得体面一点。
她下定决心不再退缩,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目光扫了一眼地方拿着刀微微颤抖的手,心里已经明白了七八分。
这人大约也是强撑,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她对上对方的胜算也不大。
若的江月凝眼角余光瞥见谢铉的手动了动,她往前一挡,将谢铉挡得更加严实了些,然后对上刺客道:“既然都是要死的人,我总该死得明白,你们为何要刺杀世子?”
刺客大概受的伤也不轻,拿刀的力气或许也不大,或许她可以赌上一回。
“小丫头,别试图从我这套话,识相点乖乖送死。”
男人一眼就识破了她的目的,拿着刀一步一步地往她跟前走进。
江月凝暗道不好,她皱着眉头道:“让我猜猜,是宫里的谁想要世子的性命?”
果然她才说完,那人的脚步就止住了。
下一刻,刺客像是被她说中了,恼羞成怒举着刀对上她道:“你那么想知道,就去问阎王吧!”
江月凝抬手拿树枝去挡,心里也明白自己猜到了七八分,她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赌对,只能闭上眼睛等待。
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洒在了她的脸上,耳边是一声闷哼,接着是物体倒地的声音,她正欲睁开眼睛,眼前却被一双干燥的大掌挡住了。
“别看。”
谢铉站在她的身后,身体往前倾靠在她的后背,完全是拿她当做支撑,嘴里大口喘着气。
方才他那一击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他还以为他们二人从断崖上摔下去会必死,没想到只是摔伤了。
迷迷糊糊之际,他听见江月凝和这名刺客的对话声,他费力地睁开眼睛时却愣住了,只看见身形削瘦的少女挡在了自己身前,即便要面对穷凶恶极的刺客,也没有退缩一步。
他没想到已经落魄到需要一个女子来保护,只是看着她隐隐颤动的身体,便知道她站在他的身前已经用尽了所有的勇气。
或许她还可能会被他连累而死,可她却没有选择在他昏迷的时候将他丢在这里。
他想他总不能真的让江月凝死在这里,只好撑着一口气,配合她,趁着刺客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的时候,趁其不备从怀中抽中匕首了结了对方。
只是这一击也费了他很多的力气。
江月凝被他蒙住双眼,只能听见谢铉喘气的声音,她大约也知道了对方身体的状况不容乐观,于是抬手将他的手从眼睛上扯了下去,尽量不去看死在眼前的人,强做镇定道:“世子,我们得找到出去的路。”
说完这话她又有些后悔了,眼下谢铉的情况怕是不能走,她改为扶住对方,试图带着他走几步。
谢依在她的身边,点了点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结果才走了一小段的路,她的脚被杂草绊了一下。
谢铉被她带得也跟着往前一倒,两个人双双摔在了地上,谢铉发出一声闷哼,接着没声了。
躺在地上的时候,江月凝觉得自己和谢铉不该逞能的,谢铉半个身子压在她的身上,她被压的喘不过气。
于是抬手推了推谢铉,心虚地问道:“世子,你还好吗?”
沉默了半晌,谢铉终于回她了,语气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你觉得呢?我能好吗?”
一连两个反问把江月凝给问沉默了。
她一听知道他大约更不好了,他要是真的还行,何故压在她身上这么久都不起来。
动了动自己的另一半身子,她慢慢将身体挪了出去。
接着蹲在他的身边,想要用手去扶他起来。
谢铉拂开了她的手,自己忍着痛颤颤巍巍勉强站了起来,然后晃着身体一步一步慢慢往前走去。
“世子?”
江月凝赶紧追上去,她不明白他都这样了,他为什么还不让她扶着,方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难道是在怪她刚才不小心害得他摔倒的事情?
谢铉倒也没有真的怪她,只是在他与江月凝摔倒之后,无意见看见她的掌心受伤了,许是自尊心作祟,于是不想再让她继续扶着自己往前走。
走了几步,他突然道:“抱歉。”
江月凝紧紧跟在他的身后,时刻留意着他,就怕他走不稳一个不小心摔倒,骤然听见这两个字,她脚下的步子顿了一下,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她抬眼看向眼前挺拔的身影,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他。
她知道他是因为连累自己摔下断崖的事情而道歉。
掉下断崖确实是因为他导致的,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真是这般追究下去,也没什么意思。
所幸的是她身上并未受到什么不可弥补的伤害。
她柔声道:“妾身确实是被世子所累,可若没有世子相救,妾身此时或许已经命丧黄泉,世子就当是功过相抵吧。”
虽是这般说,但是江月凝觉得自己以后还是少些和谢铉一起出门,万一又碰上哪些想要他性命的人,她可不会次次运气都像这回这样好的。
谢铉不知道她心里的心思,听了她的话,只觉得自己似乎对她的了解并不深,起初他总觉得她外表的温婉是装出来的,总是忍不住想要撕下她这幅伪装。
可是好像他错了。
他不再说话,继续沉默地往前走。
接下来的一路上,二人均沉默了下来,江月凝见他深一步浅一步地走在前面,眼看着天就要黑了,要是再这样走下去,等他的力气耗光,他们估计都没走出去。
江月凝觉得都这种时候了,她还是得管管谢铉的。
她加快了脚步,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他的身边,纠结了一下,还是伸出手去扶住了谢铉的。
“我扶着世子走得稳些。”
谢铉本不欲让她扶着,可是他知道她性子里头带了点劲儿,最终没有拂开她放在他身上的手。
他们二人走了半个时辰,眼见着谢铉的逐渐体力不支,天色已经擦黑,树林里的鸟都回来了,虽然热闹了许多,可是各种鸟叫声叫得江月凝有点心慌。
她从未在这种的地方过夜,倘若天黑之前他们还走不出这林子,说不定前方还有许多未知的危险正在等着。
谢铉察觉到了她的心神不宁,瞥了一眼她道:“方才面对上那人的时候胆子不是挺大的,不过是几只鸟就把你吓到了?”
听了他的话,江月凝很想松手,想着干脆把他丢在这里好了,可是一贯的教养让她忍了忍,只违心道:“妾身是担心世子的身体。”
这话谢铉不信,他扫了一眼周遭的树木,发现高大的树枝在傍晚就像是鬼魅一般,如果不仔细看,有些树干很容易被看成是有人站在那。
谢铉想,如果只有江月凝一个人在这里,她很有可能会同那些娇滴滴的小姑娘一样,只要有点风吹草动就会被吓哭。
他偏头去看身边的江月凝,发现她正绷着一张脸,目不斜视地走着。
半晌后他又把方才的那个念头打消了,像她这样的人,大约是不会哭的。
正好,他最不喜欢的就是女人动不动就哭,烦人得狠。
她这样的刚好。
江月凝并不知道谢铉在心里怎么想自己的,她现在满脑子都是会不会突然有什么东西从旁边的树干后面跳出来,然后吓她一跳。
她正在心里自己吓自己,谢铉突然道:“你听,前面有声音。”
江月凝的身体瞬间绷紧,说话的语调变了变,暴露了她的紧张:“什………………什么?”
一开始她还以为是谢铉故意吓自己,结果过了一会儿真的听见了有人的脚印踩在地上落叶发生的响声,而且还不止一个。
接着她看见了不远处星星点点的火光,看着是往他们所在的方向来。
她害怕是那刺杀谢铉的人,心跳瞬间加快,抓着谢铉手臂的手逐渐收紧。
谢铉手中还拿着杀了刺客的匕首,他的手臂从江月凝的手掌中抽了出来,带着她躲到了一棵较为粗壮的树干后面,再一把将她扯到了自己的身后,眼角余光发现她已经是一幅如临大敌的神色。
“若真的是他们,我拖住他们,你先逃。”
站在身前的人没有回头,只交代了她这一句。
江月凝蓦地抬头,她眼中出现担忧,以谢铉现在的身体状况,怕是拖不住那些人,她肯定也逃不掉就是了。
但是她意外的是,他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还以为他会觉得自己是累赘,明明他平时很嫌弃她来着。
不过如今的情况来看,他才更像是那个累赘。
可为了不拂下他的面子,她还是轻轻点了头:“妾身听世子的。”
眼下他们被树干遮挡得严严实实,听着那脚步声,对面大约有五六个人。
江月凝躲在他的身后,手不知不觉扯住了他的衣角,她想找找有没有树枝防身,发现脚步只有枯草和落叶。
直到那伙人越来越近,江月凝突然听见了朔的声音,心里的大石头落地了。
是侯府的侍卫,带头的人正是朔奚。
同时谢铉也在心里松了口气。
“世子在这里!”
朔奚发现了躲在树干后面的谢铉和江月凝,忙带着人往这边来。
他看见完好无损的夫妇二人,心里有些意外,没想到他们从断崖上摔了下来,身上的伤看着竟是不重,尤其是夫人,人看着比主子精神多了。
不容他想这么多,他忙上前道:“世子伤得可重?”
谢铉睨了他一眼,反问道:“你说呢?”
眼下他小腹上的旧伤裂开了,左腿也摔伤了,如果不是不想交代在这里,他也没必要强撑,见到了朔奚他们,他精神一松,身体往后一倒。
江月凝迅速反应过来抬手扶住了他,只是她被他压得往后退了一步,才堪堪稳住他的身体,同时担心道:“世子?”
谢铉半死不活地声音幽幽传到她的耳中:“还死不了。”
朔奚看出了自家主子伤得确实有些重,他忙让身后的护卫抬了准备好的春凳上前。
很快谢铉就被抬上了春凳。
而江月凝则被护卫不紧紧地护着,就怕她也跟谢铉一样突然倒下。
但是江月凝比他们中的坚强了许多,一直走到备好的马车前,都没有要倒下的迹象。
朔奚和几个护卫的心里不禁对她感到佩服。
这样看起来,夫人似乎比主子还要强上许多。
谢铉若是知道这些人的心中所想,大约会气得吐血。
等朔奚带着人回到广阳侯府的时候,丹阳郡主已经等在了那里,她看见几个人将谢铉从马车上抬了下来,忙问道:“死了没?”
谢铉听到她的询问,感觉自己身上的伤更疼了,他没好气道:“我若是死了,将来谁给阿娘养老送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