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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嘉就这样望着陈祉。
第一次她视线如此犀利锋芒是七年前,泼他水那次,轻蔑,倨傲,没背景没家底却比他这个叱咤风云的太子爷还要不可一世。
那次是自上而下。
这次是自下朝上。
南嘉的眼睛逆光,像不见底的夜,笼罩漆黑的暗河,剔透不晶莹,浑着复杂情绪。
“是你做的吗?”
她接到陈祉电话时,他说的原话不是这样的。
他说,你哥要死了,你要不要来看他最后一眼。
南嘉起初以为他在开玩笑,直到报出医院的地址。
她浑浑噩噩地过来,一路上思绪如同野蛮生长的杂草,肆意往周边蔓延,她没有对陈祉的话产生怀疑,她想起的是母亲,父亲去世的情景。
在这一刻,心灵发出疑惑拷问,为什么命运一定要如此,为什么要让她身边的亲人一个接一个的离去。
是不是所有人都不该对她好。
她真的不是扫把星吗。
她依然没有哭,和他们刚开始走的时候一样平静,要先坦然接受这一切,攒足力气之后才有力气悲恸。
路上她甚至忘记问陈祉,具体发生什么事,周今川为什么进的医院。
来到医院看他神色沉着,才想起来追究事情因果。
她知道他们私下有项目合作,会见面交流。
她不知道为什么两家已经维持那么久的和平,为什么突然会出事。
“我只是打了他一拳。”陈祉轻描淡写,“他就昏倒了。”
是周今川自己身体虚。
山都爬不了,挨一拳就倒,怨得了谁。
他没有解释今天的细节。
南嘉也不想问,那股混乱的感觉正在一点点地溢上来,她失神地望着眼前的人,如果,周今川醒不来的话,她该怎么办。
他们是不是都忘记从一开始两人的婚姻是因何而起的。
他们本来就薄弱的关系,中间如果架着一条人命的话,该怎么延续。
南嘉胸闷得快喘不上气,没有给他一句质问,“我出去透透气,有情况再叫我。”
陈祉没有跟上,两个新更换的保镖无时无刻跟随她左右。
急救室就在一楼,南嘉拐了个走廊就看见出口,加快脚步过去,这边的医护人员和家属也很匆忙,迎面险些撞上两个人。
周音和白思澜。
她们两个同时过来,刚好碰面,见面就吵。
她们并不知道周今川什么情况,陈祉电话里没和她说,自然不会和别人说,只通知了对应的家属,白思澜应该是通过周今川的秘书知晓这件事。
“我和今川已经决定要结婚了,音音,希望你以后对我客气一点。”
“客气?你别痴人说梦了,我告诉你,只要我还姓周,他还是我哥哥,我是不会同意你进门的。”周音被这句笑到,停下脚步和她吵,“你算什么东西,吊着我哥这么多年,玩够了知道找他结婚了。”
白思澜脸色一变,“我不是你想的那种女人,我也没有吊他,是他自己一直对我好。”
“你在炫耀什么?我哥对谁都好,路边的狗他都要摸两下。”周音冷笑,“他是个烂好人,我们可不是,我们全家都不喜欢你,你不可能进门的。”
白思澜这阵子没来舞团,也没营业娱乐圈,只忙于和未来小姑子掰扯。
周音太难对付,她撒泼打滚不讲理,说什么都没用。
“爱能迎万难,他会站在我这里的。”白思澜自艾自怜,“我知道你们是嫌弃我的出身,这是我没办法的事。”
“你也知道你这个私生女和那个酒吧歌女的妈上不了台面。”
“我早就和她不联系了。”
“那又怎样,你在向我示好吗,但我觉得你更恶心,不仅出身不好还不孝。”周音说,“我哥可是很孝顺的,尊老爱幼。
白思澜攥紧拳头。
“你要是不图我们家钱的话就嫁吧,反正我哥手里没实权,所有家产都在我爸妈那边,家里的房子,车子,股票,一分都不会分给你。”周音扬眉,“本来只传给儿媳妇的传家宝也是归我,你什么都别想了。“
爱迎万难,这是他们第一难。
白思澜被怼得哑口无言。
周音最后还朝她隔空啐了下,摆头走时,撞见南嘉和两边的保镖,表情些许不自然,仍然很蔑视,但不敢像对白思澜那样对她。
“我哥呢。”
南嘉指个方向。
周音小跑过去,白思澜没动。
南嘉第一次在白思澜脸上看到痛恨和不甘的表情。
白思澜厌恶周音,比厌恶她更厉害。
白思澜经过的时候,南嘉忽然问:“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嫁入豪门,扫一地鸡毛。
“我们不都是吗,想要对方不想要的。”白思澜傲视,咬牙,“我真希望我们俩身份对换。”
白思澜所拥有的,周今川的好,是曾经的南嘉迫切需要的。
而南嘉现在所拥有的,港岛第一贵太身份,又是白思澜渴望的。
南嘉被迫联姻,对陈太太的身份不以为意,对陈祉送的珠宝不感兴趣,每天戴的甚至只是一枚钢戒。
她不屑的,正是白思澜苦心追求多年的,要那无穷无尽的钱权。
南嘉以前以为,白思澜针对她是为了周今川,争夺男人的爱,但事实不是这样,那时候的白思澜并不想和一直对她示好的周今川在一起,她只是想要他的追求和庇护,满足她的虚荣心。
周今川只是她往上攀的一根支柱。
周音刚才的话,就如同冷水扑面泼来,仿若告诉她,你这些年攀高枝的行为白费了。
“你早点过去吧。”南嘉忽然不知道该怜悯谁,“他醒来第一眼看到的人是你,应该会很开心。”
“你什么时候这么大方。”白思澜终于找到一丝丝可以藐视人的慰藉,南嘉这句为周今川着想的话太卑微,卑微到她这个正牌女友都感到可怜。
南嘉只说:“去吧,别让他失望。”
周今川持之以恒喜欢白思澜很多年,哪怕知道她善妒,知道她想要站在最高点,知道她的虚荣心仍然给她献上他力所能及,给她娱乐圈资源,给她想要的限量包,他为她不惜一切,甚至不惜忤逆家人。
这份心,旁人都感动了,何况是当事人。
白思澜善于伪装的面孔终于出现一丝动容,加快脚步过去。
南嘉一直等在外面。
新鲜的空气仍然无法清空她内心的糟乱。
她在外面等很久,等到他的亲人差不多探望过,等到陈祉来给她打电话。
是个好消息。
“他生命体征正常,只是人没醒。”
南嘉再过去时,走廊乱成一片。
周家母女两个人正咄咄逼人地对着白思澜吵。
白思澜也不知是真的担心周今川还是想要赚表现,她不想走,周音直接推搡她,让她滚出这里。
一来二去的,双方都动起手,还把医护人员给撞到了。
眉间密着不耐烦的陈祉冷声:“都滚。”
他一发话,周家母女瞬间老实。
白思澜头发凌乱披散,妆容狼狈,性子仍然倔强,毫无退缩和那对母女对视。
战火随时再起,为了不耽搁医护人员,保镖强行将她们暂时驱离。
儿媳妇没进门就闹成这样,以后怕是要翻天。
南嘉走过去,朝病房门中设立的一块小玻璃看了眼,“怎么样?医生有说为什么晕倒吗?”
陈祉已经听完医生的叙述。
原话无法复述给她。
没人知道,周今川身上十一个毒针眼痕迹是怎么留下的,原先一条手臂因为救南嘉而被砍废,现在是两条手臂神经都有严重损伤,以及不可修复的肺损伤。
他不能做剧烈运动,手臂不能弹琴也很难挽出力道,身体状况也因为不明所以的药物注射变得不堪。
陈祉那一拳,打的不重,是周今川自己太虚弱。
“不知道。”陈祉最终给了这人一个体面。
“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南嘉想找医生,发现整个走廊只有他们两个人,声音控制不住的发抖,“你到底,打了他多久。”
打成什么样子,才让好好一个人到昏倒的地步。
陈祉:“就一下。”
“那为什么会这样子?”她喃喃问,眼神里充满狐疑,“不管是几下,陈祉,你很久以前就答应过我,不会再动他。”
之前耍赖说不动他但要动周家。
现在连周今川这个人也动了。
她真的不敢想,周今川醒不来,她要如何消除芥蒂,和一个手上沾满鲜血的人同床共枕。
明明今天之前,他们都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明明,她快要以为自己可以接近美满。
是她错了,陈祉和周今川的恩怨一直在,他们不可能和平。
南嘉声音很虚弱:“我们两家才维持几个月的和平,你就这样毁掉了吗。”
她的质问声并不大,却如尖刺密密麻麻地往人的心窝,喉咙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