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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哄的方式不对吧,怎么每一个字音落下之后,衬衫前的湿润痕迹扩展更多,开闸的水渠一般涌来,永无止境。
怎么就这样子了。
他甚至不知道,她为什么哭。
有时候坚不可摧,有时候又一碰就碎。
陈祉只能像哄小孩一样,反反复复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纤瘦的人在怀里一点分量没有似的,柔软无骨,不敢用力半分。
曾经在华尔街一个人美式英语舌战群儒,面对一群金发白人的嘴脸仍然从容不迫的大少爷,在这样一个寻常的夜晚,因为不会哄一个在哭的女孩,而变得惊慌失措。
感知到她轻微在抽泣,比刚才更厉害,每一滴掉落的泪都藏不尽的委屈。
他呼吸一滞,难以找到她哭的原因。
方才解释杯水车薪,他开始病急乱投医找原因。
“周今川也没事。“
“我会请最好的医生团队给他治疗,不会让他留下任何后遗症。”
这时候,他以为她在为周今川哭。
“我没有,嫌弃你礼物的意思。”陈祉就这样把她抱着,“我已经拥有最好的礼物了。”
十八岁那年,她把十一送来,那是所有人明面上他最喜欢的礼物。
可他最好的礼物,是她。
是他们的羁绊。
“......陈祉,对不起......”
南嘉手心攥着他濡湿冷感的衬衫,低声噎着,“对不起,我没想过......”
连说几次,他听到了,眼睑一垂,“没想过什么?”
“我没替你想过……………”她努力地把话说完整,“没想过你的辛苦,但是你......你想了很多。“
她什么都没想,但他都有考虑过。
甚至考虑到了周今川。
他这样的人,也会委曲求全。
陈祉失神,冷白的面色慢慢回温。
他猜测所有她哭的理由,就是没有猜到和自己有关。
说到底,她哭还是因为他的那些话。
那些话是真的,但对她的态度太咄咄逼人。
他不是早就清晰意识到自己曾经做过的混账事,她戴有色眼镜怎么看他都正常。
不公开关系是两人一开始的约定,是他中途要反悔的。
他更不可能嫌弃她的领带。
是他明明已经给她无限刷的卡了,希望她自己能买点价格昂贵的,不仅仅是给他,对自己也好一点,他想要她花他的钱,随便花,一天刷一个亿都不在话下,他巴不得她爱钱,巴不得她完全依赖他。
那些话陈祉收不回去。
就算收得回去,这些矛盾也迟早会爆发。
这次爆发的时机刚好,他因为她受伤忙于调查过去,知道周今川的真相,知道周今川的感情,加深他对周今川的忌妒和厌恶。
周今川又故意刺激他,如果将推测告诉南嘉的话,她会选择相信谁。
这个问题和妈掉水先救谁一样弱智。
陈祉不需要和他比。
南嘉对周今川再大的信任,再多的依赖,那也不过是少年时期的亲情。
她说过,她不喜欢周今川。
现在的陈祉只需要意识到。
周今川把她送来联姻,自己再和另一个女人结婚,他们兄妹的关系永远间隔开。
这就够了。
在这样的条件下,陈祉再让人从手心里脱离的话,那他就真是扶不上墙。
和前些夜一样,南嘉最后抱着陈祉的胳膊,昏沉沉睡过去。
她真的太累,这些天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甚至忙得在医院都等不到周今川醒来就走了。
陈祉等她完全进入梦乡把人松开,换掉那件衬衫时嗅到浓郁的烟气,在1492呆得太久,没有禁烟的包厢里比战火还要浓郁,两次冲洗都清洗不掉那股难闻的烟味。
没办法,他也不想带烟味回家,套话的那群烟鬼需要烟保持清醒,否则难以交谈,即使如此他们今晚也谈了很久,才套出来一点消息,这还得庆幸他们毒性没发作能正常说话。
手机突兀震动。
声音不大,陈祉先摁灭,之后去另一个房间,回拨过去。
“大半夜你有病?”
沈泊闻都懒得问,语气这么凶狠,铁定是因为这通电话吵到谁了,他们这帮人以前半夜两三点常打骚扰电话,那会儿都不见陈祉说什么。
“见过何老狗了吗?”
何老狗在马仔称呼里是何老大或者何老哥,陈祉和沈泊闻对他可没这么多敬称,何况这人的女儿何鸢之前惹过南嘉。
这人从前有点势力,现在就一个不入流的倒贩子,知道陈家太子爷找他查十多年前的人,他兢兢业业帮帮忙细查一番。
陈祉说的那个小偷混九龙老街区的,但没有入党派,没姓没名的闲散人员,这种人通常为食物链的最底端,没有亲朋好友可以供出他的信息和下落,给出信息比较零碎。
真名未知,哪里人未知,只知道代号明珠,未婚但有个私生女,今年二十五,芭蕾出身。
陈祉提到这里时,沈泊闻大概猜到:“白思澜?”
“是。’
这个小偷是白思澜的爹。
何老狗和马仔的口述中,这人非常疼爱女儿,代号明珠是因为这原本是女儿的小名,且比较女性化,不容易识别身份。
他每年都会给女儿买生日蛋糕和舞裙。
然而,白思澜并不待见他,讨厌他不入流的身份。
曾经他偷盗碧玺就是想给她更好的生活,没想到杀人入狱,再出来更让女儿厌恶他。
他以为女儿嫌他穷,这些年忙于生计,当然干的都不是正经勾当,这两年更被列为国际通缉名单。
他如果是白思澜的爹,七年前想害南嘉的理由就显而易见了,他认为自己宝贝女儿被南嘉推下楼,两年不能跳舞,所以展开报复,不惜追到英国。
这就是周今川着急把南嘉转移去俄罗斯还得藏得滴水不漏的原因。
周今川是为南嘉好,但他更清楚,南嘉不仅是冤枉的,这些无妄之灾都是周家带来的。
如果不是他招惹白思澜,她们两个怎么会有矛盾。
而他招惹白思澜,自然不是出于感情,在认识白思澜之前,周今川也谈过几个没什么感情的女友,怎么到白思澜这边就浪子回头,非她不要了。
大概率,是稳住白思澜,以便拿捏住她爹这个不定时炸弹。
上次周今川之所以信誓旦旦保证南嘉安危,就是因为,白思澜在他手中。
这层关系理清后。
还剩最后一个疑点。
沈泊闻:“周家为什么非要去偷那碧玺?”
碧玺值钱,可周家夫妇不像是能不惜一切干大票的人。
陈祉:“纪意欢怎么说?”
“碧玺我发给她看了,她说没见过,要么是假的,要么就从来没流通过市场,具体还得看实物鉴定才行。”
“她什么时候回来。”
“就这两周了。”
陈祉:“我就知道。”
沈泊闻:“你又知道了?”
陈祉和沈泊闻提的时候就料到,这必然会拿这个理由让纪意欢回国的,没准在此之前自己就在脑海里七拐八拐找理由盼着她回来。
现在只能等纪意欢回国,等碧玺一个真相。
清晨,南嘉起迟了些。
这晚比任何一个晚上都要累,她习以为常看向身侧,是空的。
陈祉不在,替代他位置的是垂耳兔。
本来被她抱得起皱褶的垂耳兔,此时毛发光亮,被人用梳子顺过。
连耳朵上的蝴蝶结也被重新系过,整整齐齐对称。
坐姿被摆放得十分端正,像是刚入学的小学生。
南嘉轻叹一口气,下去洗漱,看见挤好的牙膏,是她喜欢的口味。
一切井井有条,仿若昨天什么都没发生过,没有争吵没有对峙,夫妻之间继续过着平常的生活。
今天要穿的衣服也被摆放出来了,不知道是不是Vera做的,她从衣架上取下来,自然而然更换上。
今天的小裙子,后面要系蝴蝶结。
她正要熟练地给系上时,门口不知何时晃出一个颀长的身影。
“醒了。’
她没有转过去,知道是陈祉,“嗯。”
他径直走来,没有说其他的话,和往常一样,过去给她后腰系蝴蝶结。
她忽然说:“其实我自己会系蝴蝶结。”
陈祉手下的动作一僵,背对着她看不到神态,系到一半的结最终顿住,“所以。”
“但还是习惯你来系。”她说,“我不知道为什么,你做的很多事情,我都理所当然。”
“我是你老公。”他继续三两下给系上,狭长眼尾微挑,“给你做什么不都是理所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