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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道里是坚硬的瓷砖地,但想象中的疼痛没有袭来。
方宜试图撑起上身,手肘摸索着,顶到了男人柔软厚实的胸膛。她微微一动,全身的力量都支在他的胸口,身下的呼吸声骤然重了几分,郑淮明伸手扶住她的小臂,轻咳两声才缓过这口气:“别……………先别动………………
清浅的月光透过廊窗照进来,方宜抬眼,正对上郑淮明黑暗中的眼睛。他垫在她身下,左手却还本能地护在她脑后。
两个人的身体紧贴在一起,热度一再攀升。这样的姿势很难受,方宜胡乱寻找支点起身,小腿却卡在他腿间动弹不得。
她胡乱扭动了几下,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膝盖在乱蹭。
郑淮明抓着她的手颤了一下,胸口难耐地剧烈起伏着,他撑了一下瓷砖地,猛地用力起身,禁锢住方宜的小动作。
他的声音低哑磁性,吐息道:“不是说………………别动吗?”
方宜注视着他,黑暗中,她的眼睛因浅醉而亮晶晶的,一片迷蒙。她感觉郑淮明漆黑的瞳孔像一则危险的漩涡,要将她吸进去。
手拎包躺在地上,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卡包、手帕纸、唇膏、眉笔…………角落里,有什么小小的物件闪着金属的光泽。
钥匙掉出来了。
方宜心口漏跳了一拍,眼见郑淮明就要起身捡东西,动作比大脑更快一步。她轻哼一声,俯身捂住了上腹。
“疼……………”她呜咽,装得有模有样,“好疼……………
果然,郑淮明的注意力被她的痛呼转移。他再顾不得捡拾物品,急切问:“哪里疼?”
“肚子疼。”方宜可怜兮兮道。
“什么时候开始的?你指给我看,具体是哪里?”郑淮明担忧至极,酒后的腹痛可大可小。他作为医生的本能瞬间超越了男女之别,伸手朝方宜胃腹间按去,“这里疼吗?“
可方宜到底不是专业演员,男人的手触上柔软的腰腹,在昏暗中摸索着按压。虽隔着一层毛衣,还是让她不自在地躲了一下。热流再一次从体内涌起,方宜咽了咽口水,慌乱地拉住郑淮明的手。
“疼………………这里疼,还有这里......”她胡乱说道。
郑淮明紧紧皱眉,女孩说的这几个部位毫无关联,他触诊初步看来也没有问题......可他毕竟是心外科医生,对内科方面的诊断难免生疏。
他毫不犹豫地将她抱起:“去医院。”
方宜大惊失色,她是无意间指到什么要害部位了吗?她看过网上有人说,小时候装病去医院被确诊阑尾炎,将阑尾割掉了。她不过是说了一个小谎,不会被拉到急诊开刀吧!
她赶忙在郑淮明怀中挣扎,用力太大,两个人都晃了一下。方宜紧紧环住他的脖子,偏过头去不敢看他,低声求饶:“肚子不疼了......我头疼,眼睛也疼......我、我想睡觉......”
郑淮明伸手触了触她的额头,余光里,楼道散落的物品满地,角落躺着一把小小的钥匙还挂着她最喜爱的小猫挂件。
他刚要定睛看去,方宜却突然伸手捧住了他的脸,温热的掌心将他头往另一个方向扳去,迷蒙的眼中水光荡漾,藏着隐隐的无措:“我......我头好疼.......
郑淮明目光如炬,眼底晦暗不明,探寻地望向方宜,试图理解她这样做的意图。可她睫毛轻颤,白皙的脸颊上泛着浅红,粉嫩的嘴唇不安地轻抿……………
他轻叹,这一声发自内心,好似不愿再追究什么,输得无奈而彻底。
“我知道了。”郑淮明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消散在暗下的灯光中,他抱起方宜,利落地转身。
十五分钟后,黑色轿车驶入金悦华庭。电梯缓缓从地库上升,在二十一楼停下。黑色的入户门庄严肃穆,男人毫不回避地输入密码,滴滴滴的响声回荡在空旷的楼道里。方宜的心忽然漏跳了几拍,后知后觉这是郑淮明的家。
明亮的灯光骤亮,客厅宽敞到有些空旷,整间屋子只有黑白灰的色调,家具极少,如同惨白的光线一样冰冷。然而,向右侧看去,一大扇落地窗映入眼帘,足以俯看整个北川西城区的夜景。
方宜完全被吸引了,怔怔地走过去。站在窗前,繁华多彩的夜色,车水马龙,连同远近的人间烟火,都尽收眼底。好美。她心底动容,这是少年时梦里会出现的一扇窗,足够高,望得足够远,远到能装进她所有美好的幻想和梦境。
在她身后,郑淮明走到茶几前,不动声色地将桌上的几个药瓶收进了抽屉。
一件外套轻轻搭在肩头,方宜回头,是他端了一杯热蜂蜜水递来。
方宜轻抿,温热的甜丝丝的水在唇齿间流动,手心也被温暖。漂亮的夜景映在她的眼睛里,如同装满星星的银河。
“这是你喜欢的………………对吗?”郑淮明轻声问。
方宜不忍移开视线,点点头:“很漂亮。”
她喝醉了就像一个固执的小孩,怎么也不肯去餐桌坐,就要守着这片落地窗。郑淮明忍不住笑了,今夜的方宜难得如此柔和,可爱得如同某种喜欢依赖人类的小动物。或许她本来就是如此,只是这些年的风雨让她不得不穿上一层盔甲.......
郑淮明去厨房煮了一碗解酒汤,出来时,方宜已经窝在沙发里睡着了。
“这里......本来会是我们的家。”他喃喃自语。
当年西城区有不少新房在建,其中不乏更高档的别墅区。尽管金悦华庭不是郑淮明能力范围里最优的选择,可当他偶然看到这一层的夜景,得知这是西城区民用住宅最高的顶点,就立即订了这套房子。
只是,后来郑淮明并不喜欢这扇窗。
因为每每站在这片夜色前,心里只剩萧瑟和落寞。
方宜在半梦半醒间,被稳稳地放在柔软的床铺上。她舒服地陷进被子里,鼻尖被熟悉的气味所环绕,是让人感到安心的、可靠的某个人的气息。
紧接着,沉睡前,方宜感到有一个轻柔的吻落在自己的额头,只是蜻蜓点水般,小心翼翼地,带着怜惜与珍爱......这个吻填满了她的内心,沉沉地坠入梦乡。
方宜再一次醒来时,太阳穴因宿醉轻微地胀痛着。意识逐渐清醒,一夜深睡十分解乏,身体轻盈舒坦不少。她睁开眼睛,房间里一片昏黑,不知昼夜,直觉先一步感受到环境的陌生。
她怔怔地望着天花板,昨夜郑淮明轻吻她额头的触感似乎还在......是幻觉吗?
记忆不甚清晰,只有个别碎片挤牙膏般地浮现。她为了不让郑淮明进门装病,然后他只好带她回家………………
一郑淮明家。
方宜猛然意识到,这是郑淮明的卧室,那自己应该正躺在他的床上。抬手摸到身上依旧是昨日接金晓秋穿的白色毛衣,她稍微放下心来。
面料柔和的被子和床单,笼罩着她的气息是那样熟悉。尽管不想承认,可身体竟并不排斥。
挂钟上显示,已经九点半了。可屋子里黑得就像深夜。
方宜起身,床边放着一双一次性拖鞋,她踩上鞋,走到窗边拉开了窗帘。刺眼明亮的阳光瞬间涌入昏暗的房间,双目刺痛,她下意识地抬手挡住光线。
半晌,眼睛才恢复视觉,这个房间也重新映入光明,无数细小的灰尘在光中上涌。
除了床、书桌和衣柜,没有再多一样家具,台面上也没有任何私人物品,干净得好像样板间。
打开卧室门,客厅里竟传来一阵食物的香气。郑淮明身穿一件白色的高领毛衣,侧对着她站在晨光里,他背后的落地窗映着天空和北川忙碌的早晨。
“醒了?我正想叫你。”他闻声抬头,笑意自然,“牙刷和洗面奶我放在卫生间了。”
桌上摆着热腾腾的早饭,有粥,豆浆油条,蒸饺,茶叶蛋,摆得满满当当。
方宜站在原地,脸颊微微发烫,忽然觉得这样的场景有些微妙,就好像…….……他们本就是恩爱的夫妻,就好像这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清晨。
可随着见到郑淮明的脸,又有零星记忆涌入。昏暗的轿车里,她抓着他的手贴上脸颊,冰冷与灼热交织......她用力地搂着他的脖颈,一再锁紧他的胸膛,两个人紧紧相贴……………
方宜唰地脸红了,钻进了卫生间,用凉水拍打着两颊。她的酒品就这么不好?怎么会做出这些事?
她在卫生间待了太久,敲门声响起,传来郑淮明关切的询问:“怎么了?是不是缺什么东西?”
“我马上出来。”
方宜扭开门把手,一下子差点撞在他身上,慌忙后退一步。
郑淮明私下很少穿白色,今日的白毛衣显得他愈发温文尔雅,显露出宽阔的肩膀和修长的身形。目光落在他坚实的胸膛上,昨日的画面不禁让她懊悔。
方宜的耳朵很烧,不自在地咽了咽口水:“那个......昨天晚上我………………”
“昨天你喝醉了,是都忘了吧?”郑淮明了然她的顾虑和别扭,敛去眼底的失落,“没事,你醉了也很乖,直接睡着了,什么都没做。”
郑淮明不想方宜因此有负担,不如全当忘了。他心里清楚,尽管再留恋不舍,昨夜的所有暧昧、温暖、炽热,都不过是醉后的镜花水月。
“是忘了......”方宜顺势说道,稍许安下心来,“麻烦你了。”
“昨天你钥匙没带,家里又没人,只能先带你回来。”郑淮明绅士地温声解释,“你放心,我一夜都在客厅睡的,没有进房间。”
明明他发了疯地想和方宜发生些什么,却不得不设身处地地考虑她的清白和自尊,一字一句都在残忍地摘开关系,将一夜温情描述成不得已的客观结果。
方宜点点头,不敢看他,坐下闷头喝着豆浆。
郑淮明只是看着她吃,一口未动。方宜疑惑地抬眼,竟在他眼底感受到一丝沉重。
他轻声问:“你早上醒来,有没有看到沈望的未接电话?”
听到这个名字,方宜脑海中“嗡”地一声,她的手机在哪里?顾不上吃饭,她跑回卧室,终于在床头柜上找到自己耗尽了电的手机。
她插上电,重新开机,沈望的二十七个未接来电映入眼底。从昨夜十一点,一直打到了凌晨三点!
见到方宜的表情霎时难看,郑淮明脸色也渐渐白下去。
“你怎么知道他给我打电话了?”她一时急切,声音也扬高了些。
郑淮明指尖紧攥,深深嵌入掌心,他勉强笑了笑,安抚道:“他找不到你,给我打电话了。你......你放心,我告诉他你和金晓秋吃饭喝醉了,去她家里住了。”
听到他的话,方宜松了一口气,心口却依旧闷闷的。这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撒谎意味着,在两个人内心里都认为他们不该如此......
方宜避开郑淮明,走到客厅另一端,回拨了电话。
沈望一秒钟就接了,着急道:“方宜,昨天晚上发生什么了?我去你家找你,发现口红和钥匙都散在地上......”
“你怎么突然晚上来找我?”方宜心虚地问。
从二十一楼往下望去,是被晨雾笼罩的北川市,繁华而热闹。所有建筑都笼罩在薄薄的白色中,如同一团迷茫的云。
沈望听她这样问,愣了一下,解释说:“昨晚和陈总吃饭,他家也是南方海岛的,非送我一箱大闸蟹......我想着,拿给你尝尝。”
“哦,谢谢......”方宜放轻声音,回头看到郑淮明仍坐在桌前,背对着她,“昨天我闺蜜回北川,她也是二院的医生,我们一起吃饭不小心喝醉了。她老公开车送我回去,结果找不到钥匙,就跟她一起去她家睡了。’
撒谎让她忍不住编造很多无用的细节。
“钥匙不就在地上吗?”沈望疑惑,“你真的没事吧?”
“那......我们不是喝醉了吗?包掉地上了,楼道又暗,就没看到......”方宜咬了咬嘴唇,说谎让她心里很不好受,断然道,“我真没事,你别担心。
半晌沉默,沈望忽然问:“郑淮明也在吗?我打电话给他,他说你和朋友喝醉了。”
这个名字激得方宜心头一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嗯,我们都是大学同学。”方宜垂下眼帘,总觉得还应该解释些什么才更合理,心里堵得难受。
为什么她会有一种被捉奸在床的尴尬?
明明自己只是答应沈望,给彼此一个重新看待他身份的机会。或许是沈望的追求太过真诚热烈,如今和郑淮明共处一室,方宜心头涌起了背叛他的强烈负罪感……………
方宜回到餐桌上,所有食物都变得索然无味。她草草吃了几口,便放下筷子。
这一通电话让气氛压抑到了极点,郑淮明默然地将凉透的粥送进口中,一勺接着一勺,麻木地咽下去。他知道,只要自己也搁下勺子,对面的女孩就会立即起身,这个清晨、这温存的一夜也将彻底结束。
方宜心里乱糟糟的,刚醒那会儿两人之间温暖、羞涩的氛围荡然无存。昨夜的暧昧与酒精摧使下的动情历历在目,心脏胀得快要裂开,这让她更加羞愧难当。她怎么可以有这些反应?
“是我自作主张说你去晓秋家,如果,沈望发现了......”郑淮明艰涩地开口,将方宜拉回现实,“我可以去解释的。”
“你别说了!”方宜触电般地打断他,又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大,缓声道,“其实没什么的,昨天谢谢你。”
后半句话,像是说给郑淮明,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今早方宜要回碧海,郑淮明早就说好了要送她,顺便也去碧海医院聊一下苗月的后续治疗情况。
“你先去车库等我吧,我拿些东西就下来。”郑淮明收拾好餐具,体贴地留给她独处透气的时间。
果然,方宜没有推辞,很快地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