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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黑乎乎的花园,不知他何时来的,清隽的身影背着月光站立,看不清楚神色,只让人感觉到那双眼眸存在感极强,正望过来。
书舒吓得一激灵。
啪嗒。
电筒从手臂中滑落,掉在了脚边草地。
面前的人沉默弯下腰,把手电筒捡起,递给书舒,这个过程当中,灯光有一瞬间照亮了他冷清的脸。
裴渡。
於是书舒惊吓的表情半秒收回,接过手电筒,用礼貌平淡的语气对裴渡说了句:“谢谢。”
然後绕开,越过裴渡,径直就要离开。
“…不好玩。”
擦肩而过之际,一道低哑乾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书舒顿了下,转过身,对上双深色的瞳仁。
“你说什麽?”
裴渡与书舒对视,少年额前的碎发略长了,是一头顺毛,眉眼漆黑,皮肤很白,鼻梁秀挺,整个人看上去莫名有种乖乖的感觉。
他抿着唇,没有说话,仍是那副沉默的模样,沉默到就好似方才那句阻拦住书舒的话并不是他说的。
书舒看了看那边一片叶子都没动过的绿植,煞有其事地说道:“哦,原来是风太大,我听错了。”
说着她又要走,然後就在她即将要抬腿之前——
“不丶好玩。”
相较於前一句,这第二句明显带上了一丝急切的意味
这次书舒看到了,裴渡说话的样子。
他像是极少开口说话,发出声音时会因略微的不适感而轻轻敛眉,但极少说话并不代表不会说话。
大概认为只三字太少会令人不解,裴渡又接着补充:“耍人,不好玩。”
“我没有想要耍你,从来没有。”
他在向书舒解释昨天晚上的那句“裴渡,耍人,好玩不”
书舒一副不是很好糊弄的模样道:“是吗?没有想要耍我?那你为什麽要装梦游骗我?”
从女孩子看上去有点生气的脸上掠过一眼,裴渡觉得应该把误会说清楚,便和盘托出:
“我睡眠质量很差,尽管可以靠结束梦游状态真正入睡,也依旧睡得不好,可是这几天……”
这几天忽然就睡得很好了,竟然还能做到无需闹钟就自然醒。
“以前,从未这样过,这让我感到奇怪。”
他感到奇怪,就想要去弄清楚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我是在第四天的时候知道了你会来帮我还原魔方。”而今天已经是第七天,也就是说他装了三天梦游,裴渡觉得这样会让误会加深,他又重复了遍:
“我没有想要耍你。”
“之所以没有选择坦白,只是因为,我发现了件事情。”
书舒:“什麽事情?”
裴渡默了默:“第四天,我在意识清楚的情况之下还原完所有魔方,却既没有失眠,也没有再进入梦游状态,我不确定这是我自身的原因,还是你。”
“所以…想实验一下。”
书舒好奇:“那你实验的结论是?”
“……”
不知想到什麽,裴渡垂下眼,直接沉默了。
“?”
“所以,结论是什麽呀?”
书舒心痒痒的追问裴渡问题的答案,见他不语,还歪了下头,凑近,像是想试图从裴渡的眼睛里寻找答案。
浅浅的柑橘味飘来。
裴渡不经意一抬眸就撞见女生那双漂亮澄澈的桃花眼。
她眨巴眨巴眼,催促他回答。
“……”裴渡怔愣了下,别开眼,声音有点低有点不自然:“没。”
“没什麽?”
裴渡说:“……没有得到结论。”
少年垂在身右侧的手掌微微蜷缩了下。
因为他撒谎了,他没有说实话,而实话就是——昨天书舒噼里啪啦甩下一通话转头走掉之後,他失眠了。
彻底的失眠,且连梦游都没有。
一整晚,与睁眼到天亮也并无什麽分别了。
“噢,好吧。”书舒站回去,忽然又问:“你为什麽会失眠啊?有心事?学习成绩不好,还是失恋了?”
裴渡:“……”
他疑惑,这个问题,和这件事情有什麽关联吗?
不过他察觉到书舒语气与表情已经有所缓和,神情不似白天与方才那样紧绷了。
这种关头是不是更加不能拒绝回答,否则便会加深矛盾?
然後,裴渡真的认真思考了下书舒的这几个问题,逐一地回答:
“没有心事,学习没有不好,也没有失恋。”
“失眠原因……不清楚。”
“这样啊。”
书舒点了点头。
裴渡视线一点点落在书舒脸上,到这里,误会是不是算是全部澄清了。
他正要松口气,就听见书舒说:
“不对,裴渡,你感到奇怪,你想探究,然後想实验,但是,你还是装梦游骗我了啊。”
(2)
裴渡有种一夜回到解放前的感觉。
“你刚才说的我全部理解了,明白了,但是——”重要的部分永远在但是以後,果然,书舒一个转折:“但是,那些都是以你的角度来说的,从我的角度来说,我被你骗是既定事实。”
她抱起手臂,表情严肃:“不行,我还是生气。”
话落。
除了不远处昆虫时不时的鸣叫,空气一片寂静。
书舒以为裴渡被施了定身特效。
少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唯有的眉头轻拢着。
就在书舒预备使用响指唤醒术时,他掀眸看向了她,尤为郑重地吐出四个字:“怎样才行。”
怎样才行,怎样才能够,不生气。
在让人“消气”这方面裴渡简直就是一张白纸,无任何经验。
他方才没动就是在思考,而思考的结果是——除了询问求助,他好像想不到其它的方法。
“首先——”
书舒扫了眼模样专注在听的裴渡,然後说:“第一步,你得先跟我道歉。”
“你装梦游骗我,所以你人坏,我为了让你早点休息,睡个好觉,辛辛苦苦半夜过来帮你拧魔方,所以我人好。”
书舒正色道:“对此,你有异议吗?”
“……没。”不过裴渡沉吟了片刻,忍不住为自己而稍作辩驳:“第五天的时候,我给你放了软垫。”
言下之意为——他也不是全部都坏的,对吧。
裴渡看着书舒。
明明少年冷清的脸庞上并没有多馀的表情,但不知道为什麽,书舒愣是瞧出了眼巴巴的即视感。
公正的她说:“放软垫这件事算百分之十的好,那就给你改成百分之九十的坏吧。”
九十小於一百。
百分之九十的坏总比百分之百的坏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