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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怒的脸,想起展画屏却说“陈麒枢不值得深交”,心中轻叹,当下决定闭口不言,听凭他叫骂,等他气消了再说。不想朱印箍紧了他一直低声劝慰,竟然奏效,六王爷眼神变幻,逐渐宁定下来,反倒拍拍朱印手臂道:“你去拿药来。”
朱印便取来小药箱给他包扎,六王爷瞪着自己滴落的血迹,深吸一口气,抬头看着紫袖道:“你野心不小。你要做拴着疯狗的长绳,封住利刃的剑鞘。你要成为他身边不可或缺的人。只是也要小心,一旦你拴着他,封住他,变得不可或缺时,你就是他的弱点。”
“不,”紫袖道,“我拴不住他,也封不住他。我不会成为他的弱点。我不懂温存,做不成他受伤后的归处;也不够聪慧,做不成给他指路的明灯。我只要当他的剑,当他的盾,当他的铠甲。我会从里到外,从生到死,用我的全部爱惜他。”
六王爷垂下眼帘,又发出一声冷笑,半晌方道:“把你的条子收起来。过两日我也该进宫了,随我一同去罢。”
紫袖暗自钦佩他的耐性。每当怕他下一刻便要疯,他却都能极快地平复,如同极其干涸的一块地,眼看龟裂了,又能火速吸来足够的水,乃至生出新芽。到了同他进宫时,两人已言谈如常了。
只是这回没有再单独面圣,而是跟着六王爷一起见了皇帝。
在不知道哪一间大殿的暖阁里,紫袖头一遭见识了这一对皇族兄弟家常相处的情形。长泰帝对六王爷关怀备至,拉着他的手,与他坐在一张椅上。不顾尚有旁人在场,满口“六喜儿”长,“六喜儿”短,忙着叫自家弟弟吃茶点。紫袖听多了,也早猜到这是六王爷的小名儿。他瞟见六喜儿本人多少也面现尴尬之色,自忖无法像周围宫人一般视若无睹,只能眼观鼻,鼻观心,老实站在一角。
没人搭,他反而自在。只听长泰帝一叠声叮嘱内侍:“拿翡翠碗来,那个小,凉得快些,六喜儿不爱热茶。”六王爷屡次说着“皇兄关切太过”,只跟没说一样,茶碗被长泰帝一只龙手夺走,又推过小碟子道:“这两样酥点你爱的,一样半块,不许多吃。”又盘问诸般穿多睡少的琐事,二人喁喁低语,哪里像是在皇宫?
紫袖只听得头皮发麻,这次总算明白为何都说皇帝独宠六王爷。这位天子忙得脚不沾地,还顾着六弟吃喝,管得这样细,让他都脸红起来。
一顿茶点吃了过半,长泰帝终于想起了他,态度极随和地问道:“紫袖出身何门何派来着?”紫袖忙忙地回了话,又听他道,“那你师父是当今掌门不是?”
紫袖忙道:“属下的师父已另立门派,现今……”长泰帝不等他说完,摇手阻拦道:“行了行了,说了也记不住。上回手边没甚么好东西给你,那墨还用得惯么?”
紫袖心里一跳,忙着谢恩,六王爷笑道:“皇兄糊涂了,若是每次都可着好玩意儿赏他,岂非把他得意坏了?今天正赶上都在,叫他去罢。”长泰帝当即一挥手,便有内侍上来带着紫袖出了门。
迈出门槛未及擦汗,紫袖便跟着七拐八拐,穿堂过殿,停在一扇小门前。那内侍也不说话,只开了锁,示意他进去,神色倒是颇恭敬,又将门带上。紫袖满心茫然,只得朝里走,却见屋角一条窄路斜斜向下,像是个地道,不禁心中发毛。思及毕竟身处皇宫,终究不会将他剁了包饺子,便把心一横,走了下去。
道旁壁上镶了夜明珠,不出数十步,豁然开朗。一个人单腿盘在桌上,另一腿闲闲悠在地下,正是金错春,仍戴着面具,随口招呼过他,又抬手朝墙上一弹,“啵”地一声轻响。紫袖循声看去,时已阳春,却挂了一张崭新的消寒图,描着一枝寒梅。花蕊珍珠镶就,金错春手中金灿灿的暗器正好丢在一片花瓣上,连弹数次,围成一朵珠光宝气的梅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