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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子离凌云山越来越远。展画屏说:“你这样年轻,既跟我厮混,也是没有后代的了。想皆大欢喜,享这种团圆福气,许是要排到下辈子。”
“等甚么等!”紫袖从未听他说过甚么前生来世的话,此时进了耳朵,自然开怀无已,满心里激动得发颤,一只手在半空里比划起来,“我只喜欢你这个人。无关甚么家里的长辈,血脉的后代,那些我都不想的。咱们两个人足够,有这辈子足够。即便有下辈子的事,也还是跟当下一样才好。”
展画屏静静听他嚷完,笑一声道:“你倒是知足,三毒心法没白练,避得开一个贪字。”捏了捏他后脖子道,“是不是啊,洪三儿?”
紫袖无声笑起来,头回听他这样称呼自己,只觉有趣,便也回应道:“可不是么,展四。”
洪三跟着展四走进万竹林时,天刚蒙蒙亮。数日赶路都是多走少停,两人虽未明言,紫袖却明白在这里不会住上太久——展画屏的伤势一旦好得差不多,大抵便要回五浊谷去了;因此二话不说,只顾一口气赶回这里来。只是说来奇怪,一路明明都不觉累,不知道为甚么,进了醍醐坡,就有一种久别重逢的熟悉感;及至走进无人的小院,更是想赶紧到哪里坐坐。
待他洗去一身浮尘,坐在床边想要运功时,却感觉疲乏隐隐袭来,坠得他径直躺了下去。枕席之间散布着展画屏的淡淡气息,令他从头到脚都松弛下来。不知这样世外桃源的日子还能过上多久。他默默想着,心安得闭上双眼,陷入沉睡。
不知睡了多少时辰,忽闻有人在轻轻说话。他感到一只手在自己脸上捏来捏去,睡眼朦胧便伸展双臂,抱住了俯下身的人。展画屏一边捏他,一边带着点笑意道:“不吃不喝,从天亮睡到天黑了。还不起来晒晒月亮?”
他闭着眼睛,浑身睡得软绵绵,却将展画屏的头颈往下拉,一直拉到自己脸颊之侧。展画屏会意,轻轻啄吻他的耳朵、发际,一面又催。
紫袖多日不曾见他,心里一根弦早已绷得极紧;在山上为了练剑,又忍痛放弃了“切磋”,此时跟他紧紧贴在一处厮磨,耳畔鼻端都是他的声响气味,只觉热血如沸,一边乱咬他的脖子和侧脸,一边眼也不睁地嚷道:“你要逼我起来,总得使点手段罢。快,给我些颜色瞧瞧。”展画屏嗤笑道:“我不叫你,你不也起了二十来年?”
“不不不!”紫袖尚带着两分迷糊,强自解释道,“自己起床都是逢场作戏,不作数的;师父叫我起床才是真心起床。”说罢一条腿已经缠上他的后腰。展画屏吃吃发笑,一只手便摸进了他衣襟,蹭过胸口,在后背重重抚过,手掌的薄茧将他皮肤擦得又痒又痛。
紫袖登时便清醒过来,一声低喘,半身立即弓成拱桥一般。展画屏埋头在他胸前,手却沿着脊骨左右两条筋肉游走,慢慢滑下腰间,在那弯曲的低谷中流连。紫袖只觉全身被按成一滩水,紧紧裹在展画屏身上,那根弦就此绷断。
等他神采奕奕跳下地来,天果然已黑了。正逢十五,冰轮高悬,照得满院亮堂堂地。他跑进院中伸个懒腰,朝展画屏笑道:“难得赶上,咱们也一道赏赏月。”
展画屏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对玉盏,一只玉壶,刚刚洗过,还带着点点水痕,直是洁白剔透,光华流转;见他瞪着眼看,笑道:“喝两口?”
紫袖伸出一个指头去戳那滑溜温润的壶盖,咋舌道:“了不得。就算在王府里,我也没拿这样贵重的碗喝过甚么,今日可要用上一用。”说着便提过大壶,朝里注入清水。展画屏瞥一眼道:“不如去地窖里拿些酒来?”紫袖只摇摇头,勉强退让一步道:“放两片茶叶罢。”
一切备妥,廊下置了一张竹几,几样小菜,两人对面坐下。
展画屏斟出茶来,夏夜风起,不知是茶叶还是竹叶的清香,在周身萦绕成一片。紫袖看看月亮,又冲他笑。展画屏专注地看着他满足的模样,问道:“笑甚么?”
紫袖道:“‘人攀明月不可得,月行却与人相随’。我自打瞧见这句诗,便觉说得再对也没有了,不正是在说你?”两眼闪闪地望着他道,“从前我看起来,虽然你遥不可及,却如何都忘不了,去不掉。即便是没见着你的时候,也好像哪里都有你的影子。”
展画屏微微一笑,举起白玉盏道:“唯愿当歌对酒时,月光长照金樽里。”
两盏淡茶,“叮”地轻轻一磕,盈盈水波中映出一轮浑圆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