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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手极稳,紫袖依然疼得发抖,虽点过穴道,前胸也已被血流染得糊成一片,稀里糊涂却把杜瑶山的腿都掐得青了。只听大夫温声慢语道:“待会敷些百草生肌膏,便都好了。”紫袖唔唔两声,便忍着不哼了。杜瑶山却暗暗瞪大了眼睛,将头偏到一边去。心想:这样深的伤口,用百草生肌膏许是好得快,里头却疼得很,这呆子如今又被大夫诈。果然药膏向创口刚一碰,紫袖便发出杀猪般的惨嚎。大夫和杜瑶山快手快脚给他包裹好,又说:“还想继续使剑呢,就不要怕疼,勤换着药些。”
包扎完毕,紫袖本已疲倦,刑房却传了话来。赵浑大话说得响,却终究不怎么硬气,严主簿将几件刑具略略一摆,他便滔滔不绝地先招出来一大车。
杜瑶山听完便对紫袖道:“那赵浑自来便是本地一个泼皮,不务正业,我是知道他的;只不曾做下什么大案,因此一直在坊间逍遥。今日胎盘一事,这等买卖在大乾律例中并无规定,毕竟也不多,许多人家都是生完孩子便将胎盘埋了。像赵浑串通稳婆,将胎盘取来卖,最多算是偷盗——左不过罚两个钱,打几下子,定不得重罪……”
紫袖坐在椅中,那李绣儿尸骸失去胎儿的事,也就此明了:孙桃儿尚未问斩,便提来一并对质,全部招得干净。孙桃儿错手打死李绣儿,出门本为去找合适处所预备埋人,恰逢赵浑和周阿忠在村里取胎盘未果,骂骂咧咧地经过,答允的东西交不出来,心急如焚。孙桃儿知道赵浑行事,便咬牙将此事说了,将胎盘低价卖与二人。赵周二人便同他回去取出,又带走死胎抛弃,三人约定严守秘密。
并非魔教作为。
紫袖自然失望,也听得满心又怒又痛,恨不得让李绣儿回来找孙桃儿索命才好,又问杜瑶山道:“赵浑说此事无关魔教,当真么?”
杜瑶山便道:“他说是交易时偶然见过有人戴着面具,却与买卖胎盘无关,只是他为遮人耳目,蛊惑人心,才编些风言风语,描述得离奇古怪。”
紫袖踏着暮色拐回果子胡同,已过了晚饭时间,十分安静,也没有人走动。今日突如其来的一场大战,却将魔教痕迹抹去了,他一时有些惆怅。走到门口,忽然停住了脚步。在距离数步的位置看去,自家院门开了一条寸许宽的缝。明明记得走之前将大门紧闭锁好了的。麻药劲儿过了,他不顾伤处还痛着,瞬间捏紧了剑。
紫袖放轻脚步走到门前,见门锁已不知哪去了,只剩链子歪歪斜斜挂在一侧。他屏息凝神,听院中无甚声响,收回了要推门的手,向一侧挪了挪,纵身跃起,跳上了墙头,向下俯瞰。黯淡的院中确无人迹,几间屋子也都安静得很,看不出甚么异常,唯有卧房的门不曾关紧。他缓缓将剑抽了出来,又提气无声落在地下,一步一步接近卧房,听了听亦无响动,突然踹开门冲了进去,将手中长剑舞了一团剑花,喝道:“是谁!”
夕阳残余的斜晖照进房中,甚么动静也没有。他又去书房厨房,并院子角落,统统细看一番,此时已近夏天,院里干燥平坦,既无落叶,又无雪尘,自然不见任何印痕,只捡到了被撬坏的门锁。他当即返回卧房去,看大柜子被打开过,忙忙开了柜门,却见衣裳被翻得乱七八糟,打眼便知有几件料子好些的袍子被偷走了。柜里叠放的被褥也被动过,许是不易带走,并未缺少。费西楼给他买的一双新鞋,并抽屉里的一点碎银,也都不见了。
紫袖看东西被翻乱了,急得直向深处掏摸,后来索性将全部衣裳都拽出来扔在地下,一寸一寸去寻,却一无所获。又在柜里上上下下翻了一遍,最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