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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王副相谈完后,已是日薄西山。
越颐宁与符瑶从北门离开王府,侍女给她们开了门,越颐宁才步出门槛,便看到一身宝蓝锦袍斜倚在门柱边上的叶弥恒。
越颐宁脚步一慢。
符瑶也看见了人,有点惊奇:“这家伙不是早就走了吗?”
叶弥恒双臂抱胸,看上去已经等了很久,有点不耐烦地皱着眉,但一见越颐宁走出来,那双紧拧的剑眉一下松开。
他走上前,扬声道:“你终于出来了,我有话??”
叶弥恒眼前一花,越颐宁快步奔向他,几乎是闪身到了他面前,然后冲他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容:“叶大人久等了,怎么不去在下的车里等?唤一声车夫的事,倒连累大人在这吹风受寒了,我心里真是过意不去呐。”
叶弥恒觉得莫名其妙:“我去你车里干??”
越颐宁用更快的语速将他的话截断:“是在下与王大人商议得太久了,竟是忘了今晚叶大人要来长公主府上作客一事,我该早些请辞的。”
二人闲谈间,那名开门的侍女并未离去,门前门后都站着把手的侍卫,他们噤声不语,垂目不视,存在感极低。
…………………”在越颐宁的眼神暗示下,叶弥恒终于回过味来了。
他抿了抿唇,眼里的疑虑消散,露出若无其事的神情来。他顺着她的话说:“………………只是微末小事,不必挂怀。”
越颐宁勾起唇角,笑道:“还请叶大人随我移步车厢,在下用一壶好茶来向大人赔罪。”
上了公主府的马车,叶弥恒屁股还没坐稳,便急不可耐道:“现在可以说了吧?”
符瑶将车帘系好,车夫驾马的声音隐隐传来。越颐宁靠在软垫中,又恢复成往日那副懒散模样:“可以说了。”
“这次机灵不少,表扬你。”
叶弥恒听她这语气就想跳脚,但他忍了:“你和他谈得不顺吗,怎么这么警惕?也许她们听了就当过了,王至昌也没那么闲去问她们吧??”
越颐宁摇摇头:“你走之后,我在等的过程中算了一盘卦。后面我被喊过去,他在谈话中突然提到了我在堂中算卦的事。”
【我听仆人说,越大人方才在候客厅那边算了一卦?】王副相说这话时,眼中精光乍泄,面上挂着和善的笑意,【我近日也在自学占卜之术,不知可否向越大人讨教一二?】
越颐宁:“姑且无法肯定是他安排了人在监视,还是从主动汇报。但至少可以说明,我们聊了什么,做了什么,他都是一清二楚的。无论是主动安排监视还是从习惯于汇报细节,都说明他是一个掌控欲很强的人。”
越颐宁迈入王氏的府邸之后,便一直在观察。令她感到的奇怪的地方很多,例如过于规整对称的府邸布局,大小不一没有规律的内外仪门,厅堂向外延伸的木台和连廊。她略通风水之术,才能敏锐察觉到王府的布局与寻常富贵人家的府邸不太
相同,建筑走向中也藏有怪异。
叶弥恒十分震惊地看着她:“你还在那府邸里算了一卦?在那张全是我磕剩下的瓜子皮的桌子上算的吗?!“
越颐宁看着他的神色,这才想起她下山离门久了,差点忘了叶弥恒是遵循老一派原则的天师,开盘必平心静气,焚香沐浴,大摆阵仗。不如说大多数正统天师都是像他这样的,如她这般随地大小算的天师,很容易被误以为是江湖骗子。
江湖骗子。越颐宁想到这里味地笑了,于是笑眼盈盈地回他:“突然有了想知道的事情,所以就算了。恰好要用到的术法所需条件也都具备。”
叶弥恒简直不知道说她什么好:“你......你是下山之后便将礼仪规矩都丢了吗?”
越颐宁耸了耸肩:“等你缺了钱,要在街头摆摊给人算命时你就明白了,有时候没办法顾及那么多臭讲究。”
叶弥恒忽然没声了,过了好一阵才迟疑地问道:“你这五年在外边,一直很缺钱吗?”
越颐宁:“那可不,光是算命要用的这些耗材,给盘具做养护的费用就已经不少了好吧?而且我又不是只顾自己就行了,符?也跟着我呢,十一二岁的小孩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不能亏待了她呀,不然以后长得矮巴巴的还不是赖我没养好?”
一直没出声的符瑶不满地开口了:“才没有呢!就算我长得矮,也不会赖到小姐身上的!”
越颐宁嬉皮笑脸道:“知道知道,我家??最大度了。”
“我这身体你也是知道的,干不了什么重活,也就只能摆摊算算命来钱了。每次也不敢算太多,因果累积多了容易惹事上身,我们两个弱女子又不会武,要是走不了就惨了,所以就攒一点盘缠,紧巴巴地用,揣着太多钱赶路也危险呐。
叶弥恒听得直瞪眼,有些急了:“那你也不用每次都去摆地摊啊!你若是报出你师父的名号,很多富贵人家都会找上门来求你算的吧?”
越颐宁:“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下山时我师父差点要和我断绝关系的,她明明白白和我说过,下了这座山,以后出门在外就别说我是她的弟子。”
秋无竺说得这样狠,这样决绝,越颐宁也还是下山了。
没办法,就如她师父说的,这是她的命。
不过,越颐宁倒也真的有在恪守这条律令。她这人有时候忒没骨气,有时候又是天下第一难折的硬骨头,能屈能伸和铮铮铁骨并存的奇人一个。
她说到做到,这五年还真没主动和任何人说过自己是秋无竺的弟子。她甚至都不说自己是哪学来的,紫金观的名头也是响当当的,她每次出摊提都不提。以前年轻时被骂江湖骗子还会暴起打人,现在乐呵呵地接受了,没错就是骗子啊,你能拿
她咋地?
若问她五年游历江湖给她带来的最大的收获是什么,越颐宁铁定会这么回:厚如城墙且刀枪不入的脸皮。
越颐宁把自己说得很惨,很可怜,很令人心恻,但知道真相的符?只想仰天翻一个大白眼。
她家小姐又演上了,瞧瞧这谎话连篇的样儿!符?在心中冷笑,但凡她家小姐在这路上接受哪怕一个小官小地主的求卦,那收的银两都够她们买辆豪华大马车再雇个保镖的了!分明就是她自己难搞,要自由要接地气要闯荡江湖的感觉,这就摇
身一变成地里黄的小白菜啦?
符?在心里吐槽不停,耳边却忽然传来叶弥恒的声音:“以后若是缺钱了,你就来找我吧,我把我的钱给你花。”
符?呆在原地,她看向耳垂微红说话扭捏的叶弥恒,不敢相信,于是瞪大了自己的眼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