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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晚月请了两天假。
天凯已经差不多好齐全了,本想着让他在家里多休息一天,但琪琪不在家里,天凯就待不住,一早被沈立民一起送到了学校。
沈晚月给两个孩子穿戴好以后,自己转头睡了个回笼觉,这才起床收拾,随后简单吃了午饭去了供销社。
“供销社没有卖棉毛线的吗?”
“是的同志,有时候百货大楼有供应,但是也不多,都是零碎的线头,你想要单色两卷的量,恐怕这个时节是买不来的。”
沾上“棉”这个字,就不是那么容易能弄到手的,况且现在又入了秋,天一冷,更难弄了。
沈晚月前几天去服装厂车间看过,主要是成品的布料居多,毛线头也是零零碎碎,五彩缤纷的,孩子还能戴个彩虹围巾,可大人就………………
“我知道了,谢谢同志。”
沈晚月有些失望的垂眸,卷翘睫毛下的眼神泛着点点雾气。
“等等。”
售货员被她谢完,脸上有些发热,想了想,还是叫住了沈晚月。
“同志要棉毛线是想做什么用?”
沈晚月:“我想织一条围巾。”
“同志瞧着年轻,家里大人怎么也没这个经验。”售货员也是个年轻小伙儿,但因为常年在供销社上班,明显对这些事儿很了解。
“同志说的什么经验?织围巾的经验我倒是有,只是弄不来这原材料了。”
售货员被她认真看着,脸再度热了,他打量了一下沈晚月的打扮。
“我看同志你家庭条件已经还不错,现在市里人弄不来毛线,都是把厂里发的劳保手套拆了织成毛衣。”
“劳保手套?”
沈晚月一愣,这触及了她的知识盲区了。
“对,就是这个。”
售货员说着,从柜台下面翻找出了一袋子白色的毛线手套,“就这个,我们跟厂里都有合作,你要是需要的多,我能给你便宜点。”
好家伙,劳动人民果然是最有智慧的。
上有限购政策,下就有拆手套对策。
“买了!”
沈晚月眉眼松弛下来,带着比方才更多的温和,又问:“同志,手套有黑色吗?“
“这个真没有,这些都是给厂里工人准备的,黑色容易看不清楚,跟手上的活儿弄混了是有危险性的。”
“那就白色。”
看着沈晚月眉眼弯弯,售货员也跟着笑了。
“一般毛衣的话需要凑够二十来双才行,同志你要多少?”
沈晚月想了想,“那先来十对手套吧。”
“可以,一对是三毛五分钱………………”
售货员说话间掏出了算盘,琢磨了一下:“同志,你应该是没票的吧?”
沈晚月点头,左右看看,低声道:“这个可以商量吧?“
售货员笑了,“可以。”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虽说不允许自由买卖,但政府照样也安排的有每周一次的大市集跟农贸市场。
至于这商店里面,稍微懂点规矩的,只要肯出钱,售货员再灵活一些,一般是能拿到些无关紧要的东西的。
沈晚月趁着没人,从自己的熊猫钱夹子里抽了一块钱塞过去。
售货员装作无意,神色如常,递手套的同时,已经将那一块钱给收到了袖子里。
随后便是正常交易了。
沈晚月揣着手套又买了几根毛衣针,将东西放回家里,眼瞧时间差不多到了五点半,她找到沈立民给的地址再次出了门。
“金桥街......”
约摸走了半个多小时,沈晚月才摸到地方。
怎么这个名字这么耳熟呢?
“彩灯巷子,兰富巷子.......到了。”
沈晚月按照序号,终于在兰富巷子前面站住了脚步。
这要是有一辆自行车,估计她早就走到了。
想到这里,沈晚月有摸了摸兜里装的一百七十块钱。
不要九九八,不要一八八,如果合适的话,她今天就想把自行车带回家........
“同志你好,这里是郑家吗?我想要郑强同志。”
敲门后,不一会儿走出来了位年纪稍长的男同志。
“我是郑强,请问有事情吗?”
“是这样,我是汽配厂洪师傅的朋友,听他消息,说您.....”
沈晚月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说您这边有不想要的二手自行车,我想买,方便看一下货吗?”
郑强刚才柔和的眼神一下子警惕了起来。
郑强皱着眉,左右看都没人了,这才让沈晚月进了院子。
院子里并没有其他人,更没有自行车。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沈晚月,我弟弟沈立民是洪师傅的学徒,洪师傅说你们是朋友,所以才让我过来的。”
这事儿张扬不得,以物换物还好说,商店里记账的也能遮掩。
可私下,明确的金钱交易,其实双方都要冒很大的风险。
郑强打量着沈晚月。
“洪师傅的确是我朋友,不过......“
郑强犹豫了一下,“听口音,同志你不是本地的?”
“户籍刚迁过来,同志你放心,这事儿我怎么也不可能说出去的,更不会露馅,毕竟我弟弟还在洪师傅那边当学徒呢,我也不能得罪这个人。”
郑强却看着沈晚月想了好一会儿,随后浅浅笑了笑:“不好意思同志,要是小物件还好说,但这是自行车,我们开的价又不低,所以肯定要多留点心。”
一个外地年轻姑娘,瞧着也不像是结婚的样子,不然这种事儿,家里男人也不会不来。
不是特别相熟的人,又不知根知底的,就被摸到了家里,郑强实在有些不敢。
“那同志的意思是......”
“这自行车我们暂时还想自己留着骑。”
这话便是不卖了。
“Fit......“
郑强在心里纠结了一下,眼瞧晚月失望的表情,试探着说:“你要是诚心要,回头让洪师傅陪着一块儿当个中间人可以吗?”
话虽说的有余地,但沈晚月还是有些失望:“那我回去问问洪师傅愿不愿意。”
“同志你也别怪我,这大金额的私下交易本应保险一些。”
“我能理解,没关系的。”
从郑家出来,沈晚月抬头看了眼天色,浅浅叹了口气。
她知道麻烦,但也没想到会白跑一趟,连自行车都没有见到。
霞光将天边填补成了橙红色,沈晚月出了兰富巷子,逆着霞光朝南边工人新村的方向走去。
“陈哥,难怪大家都想跟着你,你看刚才你请客的时候,其他几个人高兴的跟吃了屁一样,那两个其实根本就没帮上忙。”
陈文杰吊儿郎当的枕着胳膊,边走边说:“无所谓,只要我有事儿,他们愿意跟着充个人场就行,其他人不知道,老郑你还不知道?有我爸在,我怎么敢真的打架斗殴,他还不把我给废了啊!”
郑铁柱乐了:“陈哥,说实话我还挺佩服你的,要我,我的零花钱是舍不得拿出来的,不过你总是说你爸凶,但我看也就去年罚你过一次啊,这次不也没啥事儿。”
“这次………………害,谁知道呢!”
陈文杰嘴上说的轻松,眼神里却起了一丝怯意,“不过说真的,如果你见过我爸打人的场面,你就知道害怕了。”
“啥?你爸真的打过你啊?打的狠不狠?”
郑铁柱好奇的左右打量着陈文杰,着急的都差直接掀开衣服去看了。
陈文杰将郑铁柱的胳膊推开,垂眸嘟嘟囔囔:“没打我,不过我就是见了。”
“打的谁?”
“………………沈晚月?“
郑铁柱本来听得出神,闻言更是大惊失色。
“你爸打女人啊?!是你亲戚还是朋友,陈厂长打女人?”“
陈文杰喊名字时声音并不大,看前面那个不远不近的背影并没有反应,摸摸鼻子拉着郑铁柱就进了兰富巷子。
“什么打女人,你脑子里的屎能不能擦一擦?”
“不是陈哥你自己说了个女人名字吗?这沈晚月是谁啊?“
“......
陈文杰垂眸,挠了挠自己的板寸头,“我以后的后妈呗。”
郑铁柱是他来这里以后最好的朋友,两个人之间没有多少秘密,陈文杰便直接开了口。
“啊?还没结婚呢不是,你爸就敢对她动手了?不是,我虽然对后妈有意见,让你防着点后妈,可你爸这、这也......”
这也太不是男人了!
“......郑铁柱!”
陈文杰本来心里就乱糟糟的,刚才又因为一个背影就想到了沈晚月,心里更加烦躁了。
“我爸没有打人,哦不对,我爸没有打女人,是我刚才看前面有个人像沈晚月,我才下意识喊了沈晚月的名字!郑铁柱,你家里有没有纸啊,要不我借你件衣服赶紧把脑子里的屎给擦干净了再跟我说话!”
这一下子就讲明白了。
郑铁柱摸摸鼻子,有些无奈的站在旁边,小声嘀咕:“陈哥,明明是你自己没说清楚好不好。”
“......“
“算了算了,懒得跟你说了,明儿见吧。”
“诶等会儿啊,说起你这个后妈,你见过她了没有,还有我跟你说的你记住没有?既然结婚避免不了,你就留点心,到时候跟你争取站在统一战线上,别被后妈欺负了。”
“欺负我?”
陈文杰脑海中浮现出沈晚月赢了自己后的笑意,心里不服气起来。
“见过了,反正肯定不一般。”
郑铁柱得意洋洋:“早就说了,后妈都不一般,我看那故事里有那种恶毒的,还不给孩子吃饭呢!”
“沈晚月倒是没有不让我吃饭,反而还让我给她做饭。”
“啊?”郑铁柱大惊,“还没进门就使唤你啊?”
陈文杰苦大仇深点点头:“详细点的明天再跟你说吧,不早了,我先回家。”
“成,那再见。”
顶着皱巴巴的脸,陈文杰抱着胳膊走出了兰富巷子。
“陈文杰。”
熟悉的声音响起,清亮的嗓子里带着几分戏谑。
陈文杰一愣,猛地抬头,便一眼看见沈晚月眉目弯弯,笑着看向自己。
陈文杰:“......”
可恶啊,他算是明白什么叫做冤家路窄了!
方才,沈晚月刚走出了兰富巷子,就听见身后有人由远及近走过来,边走边聊天。
听声音是两个学生,她一开始也就没去注意。
只是没走出去几步,沈晚月就听见兰富巷子里一声声的‘沈晚月‘。
这要是再猜不出来是谁,她这个恶毒后妈才算是白当了。
沈晚月回过头,站在兰富巷子口,将两个少年的话听完后,便等着陈文杰出来。
“陈文杰。”
“看样子你跟你的狗头军师水平也不行啊,两个人对付我这一个恶毒后妈,还被我反将一军。”
陈文杰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尤其一想到刚才自己那些话都被沈晚月听过来……………
再外人面前,陈文杰对她的态度一向是带着敌意的,这下好了,现在沈晚月也一定要把自己当敌人了。
不行不行,虽然暴露了,但仗还是要打。
陈文杰强提起精神,瞪过去:“你都听见了?”
“听见了。”
“那你要怎么办?“
沈晚月看着满身是刺的叛逆少年,忍住了笑意。
看在他虽然浑身是刺,但其实也不过是因为害怕保护自身的份儿上,她就不计较了。
更何况,她还想找陈文杰帮个忙呢。
“你要找我爸告状,说我背后说你坏话我也认了。”陈文杰补充道:“反正我也承认,一开始就是不想我爸结婚。”
沈晚月皱皱眉:“你小脑瓜一天天的想的也太多了,这个先暂且不说了,我问你,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
“啊?”
陈文杰呆若木鸡。
他心里做全了准备,结果现在听沈晚月来说找自己帮忙。
“你不生气?”
沈晚月忍俊不禁:“你怎么总想着让别人生气,你爸也是,我也是,怎么?我们是气球还是论坛,一天天全是气。”
被她这么笑着看了一会儿,陈文杰终于反应过来??后妈似乎并没有想要针对这件事找自己麻烦的意思。
可是为什么呢?
她真有这么大人大量?
陈文杰依旧防备着:“我背后说你坏话你还不生气啊?你咋这么虚伪!”
“不是虚伪......”
沈晚月刚想张嘴说自己压根对他这个小屁孩不感兴趣,跟他生气没必要,结果一想到自己要找他帮忙,连忙收了回来。
“咳咳,这不是巧了吗,我想找你帮个忙。”
陈文杰更警惕了:“什么忙?”
“你跟刚才那位姓郑的同学很熟悉是不是?那你应该也跟郑家很熟悉吧。”
“是啊,怎么了?“
沈晚月放下心,将自己要买自行车的事情说了一遍。
听完以后,陈文杰先是有些好奇,“你为什么不找我爸?自行车票他肯定有。”
“话是这么说,可不是也想......”
沈晚月看看陈文杰,忽然笑道:“跟你一样,我想证明自己行。’
陈文杰一愣,低下了头。
自从看了陈勋庭教训人,他觉得自己不太行了。
不是出于害怕,而是陈文杰意识到,原来陈勋庭真的一直对自己还挺照顾的这个事实………………
“行不行?一句话。”沈晚月追问。
陈文杰那边低着头,想了好一会儿,再抬眸时,眼里已经满是得意,还有一些些算计。
“当然没问题,但我有条件,我总不能白帮你解决这个事儿吧,咱俩又不是什么好朋友关系,你说对不对。”
沈晚月被他这眼神气到了。
“不太对,陈文杰,以后我们是母子关系。”
“谁要跟你母子!”
“你不认,法律认。”
“......“
陈文杰吸了一口,努力平复着心境,“好吧,关系暂且不说,你就说我帮你,你能给我什么好处吧。”
沈晚月看了眼天色:“上次打赌,不用你做饭行不行?”
“这太便宜你了,不行!“
“那你要怎么样?不结婚是肯定不行的,除了这个你还有什么要求?”
眼看陈文杰在认真思考起来,沈晚月提醒道:“我给你提要求的机会,但是可别太过分了,你不帮忙,大不了我回头找那位师父过来当中间人呗,实在不行,我就去找你爸。”
眼瞧沈晚月要走,陈文杰又匆忙拦了过去。
小少年尴尬的挠挠寸板头:“那什么,我也不知道我有什么想要的,那个词叫什么,我还挺迷茫的………………”
“......“
谁的青春不迷茫??
沈晚月气笑了:“要不给一个介绍费?再等会儿天都要黑了,我不想耽误时间了。”
陈文杰左思右想。
“其实我也不缺零花钱……………唉,那还好吧,暂时我先同意了,你拿到自行车之前,我再想想,想不出来你就给我介绍费。”
“定了。”
俩人商定好,就朝着兰富巷子走去。
“你急着走,等会儿还有事儿吗?”陈文杰看了眼沈晚月略显快一些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