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嗣业和任承嗣、赵元韦在烽燧堡的墙垛后面占了个好位置,可以看到节度使盖嘉运入城的盛况,对于这种大佬级别的人物,他确实还没见过他们的仪仗和出行排场。
他们等了整整一个上午,仍然没有等到盖中丞的旌旗,在中军之前赶来的却是驻扎在龟兹以北天山牧场的骑兵军。这些骑兵身披青色乌锤甲,每人挟带三骑,马蹄的踢踏发出沉闷如擂鼓般的声音,荡起了尘土飘扬在半空,如过江之卿般起伏跑动的战马,仿佛形成了战马的潮水。
看到这个场景,李嗣业仿佛想起了非洲草原上角马的迁徙,这个骑兵的规模虽然不如,但气势上足够了。
他讷讷地自言自语说道:“这才是骑兵军?我以为我们就是骑兵了?”
“屁,”任承嗣总算在李嗣业面前找回点儿优越感:“每人只有一匹私马的那叫步卒,每人有三匹马的才叫骑兵。这可是安西四镇最贵的家当。三千铁骑可当万呐。”
下午时分,盖嘉运的中军终于到达,雄壮的号角声已经带着气场裹挟而来。
靠在墙垛上打盹的李嗣业被惊醒,他连忙站起来遥望远处,只见在人山人海的簇拥中,当先是一面绛红色的牙旗,牙旗中心空白处为深黄色,上面书写着一个大大的隶书‘盖’字。牙旗后方是众多士兵簇拥着的两面鼓台,用来激战催鼓鼓舞士气。鼓台之后是手持号角的虞侯,此刻战鼓虽然无人敲响,但低沉雄壮的号角已经传播到军营的各个角落。
号角中队列中有各色四方旗,象征征伐力量的各方神兽旗,以及有长长的燕尾飘带的旆旗,接下来闪亮登场的才是象征节度使权力的旌节与六纛。六纛在节度使队列两旁,大纛的旗杆高度远胜其余旗帜,旗杆顶部装饰以白羊毛流苏,黑色大纛显得异常肃穆耀眼。
节度使的旌节包括两面红色门旌,一面信幡,信幡的顶部盘着豹尾,符节上垂挂着黄色流苏抱在引驾押官手中,六名银刀官手举仪刀护在左右。
在这之后才是节度使本人一骑在前,身后跟着副使、判官、参军、行军书记、监军、监军判官等人一字排开,再后方则是节度使的亲卫骑,要求马匹毛色一致,皆披挂明光铠。仅这几百人金光闪闪的战甲,已经足够闪瞎无数人的钛合金眼了。
李嗣业油然神往,节度使的牌面简直仅次于皇帝銮驾,等他再看时,中军大队人马已经入城,各国使节和将军簇拥在后面,也拥挤进了小小的顿多城,给这一日繁盛显赫,画下了完美的句号。
他回过头来,看见身边的任承嗣、赵元韦二人,脸上皆显露出神往之色,赵元韦口中喃喃说道:“此生能为节度使,就算来世转成猪狗也不亏了。”
“屁!”任承嗣啐了一口说:“来世为啥要转猪狗,身为节度使,为大唐立下赫赫功勋,这是功德,岂能加罪”
赵元韦也索性与他抬起杠来:“你杀生过多,连菩萨地藏都看不过眼,你应该下地狱。”
“你杀得少了你他娘的应该下油锅!”
李嗣业退出战团之外,靠着女墙津津有味地看二人互喷,两人却突然转过身来,把矛头对准了他:“这位的前途比我们敞亮的多,我们若是下地狱,他岂不是要入无间地狱”
两人悻悻地转身踩着土坯台阶下到了堡底,李嗣业莫名其妙,指着自己喃喃自语道:“我怎么就该下无间地狱了你们从哪儿看出来我比你们有前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