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嗣业漫步在驿站建筑群中,抬头左右张望观看。跟他预料中的不太一样,精绝国王宫并非想象中的建筑雄伟,就算昔日有些精美的錾石,有雕刻花纹,如今也被风沙吹蚀为光秃秃的石块。
他回头问由三:“驿站是否接待过往客商?”
“当然要接待,来自中原和西域的胡人和汉人进入驿站,补充草料淡水,他们付给我们钱财,我们用这些钱买马匹草料,给我们这些人发饷,还要给尼壤城附近种树。”
李嗣业又问:“每年能收入多少钱财?除去尼壤驿站及城中的一切开支外,还能余下多少钱?”
看见由三发愣,李嗣业开口解释道:“哦,我不是要查你们的帐,如今都护府要在于阗道和中道上修建一百多座驿站,所以某选了几个点实地查干一下,你尽管如实道来,无论余下多少钱都护府都不会跟你们要。”
他们此刻站在驿站供应客人食物的石厅前,里面摆放一些简陋的石墩、石案,几名商旅正坐在石凳上干啃干粮。
由三城使抬手摸了摸幞头,低头羞涩地说:“我们尼壤驿并未积攒下多少钱,除去所有的开支外,如今库中也只有五万多枚铜钱。缺钱的原因主要是城池深入大漠,受风沙侵袭,缺水更缺粮食。于阗镇供应的粮食只够我们这些当兵的吃,接待来往客商的粮食,都得我们花钱去买,但我们于阗粮食的价格太贵了,即使一斗青稞也需要两百多钱。”
李嗣业确信地点了点头,丝绸之路南道上确实比其他两道更贫瘠一些,粮价是龟兹的五倍,长安的二十倍,但走南道距离葱岭以西大食,或是更南方的天竺直线距离更近,所以长久以来许多更富于冒险精神的唐人更喜欢走于阗道。
这条丝路商道不止贫瘠,缺水,风沙侵袭条件艰苦,还活跃着大大小小的沙匪帮,抢劫掠杀来往行商。
由于天竺的香料,大食的象牙、黄金是长安豪富们争抢的奢侈品,就如同中原产出的丝绸,商路的艰难险阻也使得外国货昂贵,一次行商千余里所赚取的钱财已经是相当可观。
商路上经常传说这样那样的传奇故事,让商旅们趋之若鹜。几乎每年都有这样一个传奇诞生,故事的内容都差不多,大概是某个关中郎君穷困潦倒,生活无从着落,抱着搏一把的心态找亲戚借了些钱,在长安城中买几匹素绢,牵着家中的老马跟随着商队前往西域做生意。
在丝绸之路上做生意赚钱的多少,是和商旅们行路的远近成正比的,把丝绢从长安卖到敦煌,跟卖到龟兹的价格相差了不止一倍。
商队的目的地是于阗,他们将带来的丝绢在于阗市场上卖掉,又在于阗城中花掉大部分钱买下胡椒,象牙等奢侈品,回到中原自然能够翻几番,这样一次生意能够抵两年家中的开销。
富有拼搏精神的郎君显然不满足在于阗的这点儿利润,他牵马驮着这几匹素绢跟随着其他商队,前往葱岭,翻过兴都库伦大雪山,南下天竺,这途中有许多商旅无法忍受旅途的艰辛,把货物在半路出售,赚取了钱财折回,到最后只剩下他一人。但郎君却依旧不肯停步,继续运货南下,最终到达了印度波罗王朝的曲女城。
他在曲女城中以极高的价格卖出了素绢,又用超低的价格买进了大量胡椒和龙脑香,风尘仆仆驮着货物返程。他幸运地躲过雪崩,翻过大雪山,又在于阗道上躲过了沙盗的抢夺,可能还丢失了一些货物,但最终的结果是他成功回到长安,将天竺龙脑香和胡椒在东市上出售,获得家资千万贯,一时暴富使祖孙三代衣食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