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已入初冬,但白日里的阳光依旧是暖矄矄的,这可能又是一个没有积雪的暖冬,皇城前的金光门主横街上,飞奔的马蹄踏着尘土疾驰而过,马上是驿传的信使,当他接近人流渐多的皇城附近时,口中高呼道:“快快让开,碛西大捷!”
百姓对此已司空见惯,站在坊墙根晒太阳的坊众们懒洋洋地抬起头感叹道:“又有大捷啊,这又是哪里打胜仗了?”
宫城的梨园宫观内,李隆基刚刚戴着尖鼻头给气闷的玉环娘子表演了一段滑稽戏,使得她露出欢笑心情转好。解语花有些时候也需要别人安慰。
太监袁思艺穿过宫门来到唱戏的楼台前,凑到侧立一旁的大将军高力士耳边低语了一句,高力士又蹑着脚步凑到皇帝耳边细声低语:“安西刚刚打了胜仗。”
皇帝下意识脱口而出:“高仙芝又和谁打仗了?”
他连忙抬起袖子蹭了一下嘴,改口道:“李嗣业刚当了节度使,怎么就打起仗来了?”
圣人老爷子最近只记得住乐曲,其余事情忘的太快,高力士低声提醒道:“李嗣业上月就上了一道奏疏,说是石国的王子联合河中九国胡勾结大食,欲兴兵进攻安西四镇。李嗣业御敌于国门之外,已经带兵前往宁远国渴塞城。”
皇帝的这才露出君王的威严神情,直接问道:“结果如何了?”
“渴塞城大捷,李嗣业连同胁从番军在内三万余人,击溃了大食来犯之敌七万。”
“甚好!不枉朕给予他的信任,嗣业比安禄山能打,比高仙芝忠心,朕需要的就是这样的肱骨之臣,等他回长安叙功之日,朕定要好好的嘉奖与他。”
“只是陛下,”高力士耐心地听皇帝说完,才补充道:“李嗣业取胜之后并未退兵,而是在怛罗斯城休整了几日之后,远征康居城意图收回河中九国之地。他在奏疏上禀明了原委,按照驿路的速度来算,此刻怕是已经攻到康居城下了。”
李隆基声音不由得拔高几分:“他也太大胆太莽撞了。”
“圣人所言极是,右相也认为取胜之后应当稳固地方,而不是贪功冒进。”
“朕要说的不是这个,他应该多休整几日,从安西北庭调集更多的兵力,才更有把握取得河中之地。”
高力士张圆了嘴巴愣了一下,才又连忙说道:“右相是担心他轻易出动,把安西精锐尽数葬送。”
皇帝掐着指头算了一下,摇头道:“不至于吧,安西北庭两军共计兵力四万五千余人,他只带走了两万五,动摇不了安西的根本。更何况我大唐治下甘心报国的健儿多的是,可以在全国各地征召补充,不足为虑。”
高力士暗自腹诽,怪不得鲜于仲通在剑南打了那么大的败仗,还能活着回到长安当官,病根找到了。
李隆基琢磨了片刻,又转圜了话语说:”哥奴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李嗣业此番远征定然要耗费大量的粮草,伤亡也必定不会小。你传话给哥奴,让他给河西安思顺下令,从河西健儿中选拔招募一些人,命他们运送粮草前往碛西,提前给李嗣业补充粮食和兵源。“
“陛下思虑周到,老奴和右相所不及,我这就去安顿右相拟定旨意。”
等高力士走后,皇帝安逸在地坐在楼台的廊柱下,开始畅想帝国的荣耀,李嗣业若能大胜,碛西将恢复到先帝高宗所开拓的广阔版图,后世将如何评价他为大唐所创下的全盛时期。
想到这里,他抬头张开喉咙高声下令道:”坐部,给朕演奏一曲将军令!”
……
进入深秋之后,远征的时机已经变得不太理想,尽管安西军都准备了冬衣,但错过了最佳时机让人的心气儿也受了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