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光原本只打算在酒坊待上三五日就回长安城,却不曾想张子康给了他不小的惊喜,然后为了完善这酿酒的制程步骤,当然更多是他试图记录下来好用在安西的酒坊,这样以后可以方便用来扩张酒坊的产量。
于是这一住就是十天过去,高适和杜甫在这远离长安城喧嚣的庄园里过得十分悠闲,尤其是高适更是伺候庄稼的一把好手。
就连沈光都下地感受了一把农活的辛苦,竟是让他打起了高适的主意,在他看来安西军接下来的大仗也就是远征小勃律,高适不但通军务律条,居然还擅长种地,性情豪迈豁达,对奇淫巧技也很感兴趣,实在是适合当地方官治理地方,在安西都护府当个参军实在是浪费了。
“高兄,你有没有兴趣主政地方?”
田垄边上,沈光盘腿而坐,朝边上的高适道,“安西那边,地广人稀,在我看来,我大唐要固守安西以为万世基业,还是要移民实边,屯田兴建,教化当地百姓,高兄的才能在都护府当个参军实在是屈才了。”
“沈郎,某如今不过一介白身,哪有资格挑三拣四的,再说某志在……”
高适倒是没想到沈光这般高看于他,如今他已知晓沈光在安西有座名为火烧城的城池,这番话分明是想请他去管理此城,他不是那种愚忠迂腐之人,当然晓得大唐若压牢牢掌控安西,就得像沈光说得那般将当地城池控制在手中,然后施以教化。
只不过他已答应过封常清,大丈夫一诺千金,怎么能做出背信之举。
沈光叹了口气,还是被封常清给抢了先,他敢肯定等到了安西,高适那参军迟早便变作四镇某地郡守,上马管军,下马管民。
如今朝廷已经允许焉耆国内附,行改土归流之实,龙突骑施这位焉耆大王娶了位宗室女,索性住在长安城没打算再回去了,就沈光所知,他那位便宜丈人也动了心思,想要效仿龙突骑施,上书请求朝廷允许龟兹国同样改土归流,他这个大王直接在长安城遥领王位就行。
想到龙突骑施本来也是个深具野心之徒,只不过被国内情势所迫,才最终破罐子破摔,杀了国内老臣和豪强,彻底献国以投大唐,可如今到了长安城不过几个月,那野心和不甘就化作转眼云烟,彻底沉溺在了长安城的风流和繁华中。
想到龙突骑施和白孝节这样的藩国大王尚且留恋长安,丝毫不念故土,沈光觉得这龟兹和焉耆两国改土归流后,设置州县,只怕朝廷未必能派出多少得力的官员前去地方任官。
“沈郎何故烦忧?”
看着沈光忽然间脸色惆怅,高适忍不住问道,沈光也不瞒他,将这实情相告后感叹道,“像高兄、杜兄这样愿意远赴万里的人实在太少,朝廷要在焉耆、龟兹改土归流,只怕无人愿意前往为官啊!”
高适听了亦是一时无言,关内一些穷困之地,不少等着选官之辈尚且不愿前往,更遑论是万里之外的安西,他早就听封常清说过,安西都护里不少官吏都是混吃等死,数着日子等待任期期满的无能之辈。
在安西都护府里充任官职,好歹安全无虞,真要去安西地方上为官,只怕连安全都没有保障,而且高适也清楚,莫看这写边塞诗抒发志向的人不少,可大都是叶公好龙之辈,去高仙芝这样的贵人幕府里当个参赞军务的幕僚大家自然愿意,但真叫他们去地方上当亲民官,劝课农桑,教化土著,那就是人人避之不及的辛苦差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