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威城西市某处喧嚣的货栈外面,两个铁塔似的昆仑奴看到马大元时,都哄笑起来,“马大郎,你还有胆子过来,可记得耶耶的尿好喝不?”
看着那两个强壮无比,便是大冬天的尚能敞开衣襟,露出好似铁块般肌肉的昆仑奴,马大元想到了那些屈辱的往事,瞬间便额头青筋跳起,但是他立马就深吸了口气,不去理会这两个打手。
“我要见李管事,我是来还钱的?”
“今个儿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这烂赌鬼居然还有还钱的时候。”
两个昆仑奴满脸的稀奇,说起来马大元早年在西市里也算是号人物,只不过自从他家商队在沙州被蕃贼抢了个精光,这厮侥幸逃回来后便一蹶不振,便想着靠关扑和赌博来东山再起,最后不但把祖传的宅屋都给卖了不说,就连妻女也卖了,在这城中的赌徒里也算得上是人渣了。
马大元忍耐着,他确实是个人渣,但眼下他好不容易才抓住重头开始的机会,自不会因为两个昆仑奴的讥讽嘲骂便和这等人计较,“钱我带来了,若是李管事知道你们拦着我,须仔细你们的皮。”
看着马大元手里亮出的钱袋,两个昆仑奴终于意识到这个马大郎怕是真来还钱的,于是两人便推开了那虚掩的大门道,“你去吧,李管事今个儿正好刚来。”
马大元大步进了货栈,这处占地不小的货栈外表看着和其他货栈没什么两样,就是里面也有商队存放的骆驼牲口和货物,可是只有马大元清楚,这地方是整个西市里最可怕的地方,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销金窟。
朝着那最大的货仓走去时,里面不时有人被货栈的打手给扔出来,身上被剥得只剩下贴身的里衣,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可是却仍旧死死地抱住那打手的大腿道,“再借某十贯,某一定能翻本,到时候某自会给……”
“滚,莫挨着耶耶,真是晦气的狗东西。”
一脚踹翻那个输红了眼的胡儿,打手骂骂咧咧着,他们这些人也最是介意沾上这些输得连底裤都不剩的赌狗,生怕触了霉头。
“哟,马大郎,你又来做甚么,这回你还能当什么……”
“我来见李管事。”
看到马大元手里的钱袋,那打手却是猛地变了脸,瞬间笑脸相迎,“贵客,里面请。”
走进熟悉无比的赌坊,看着那些围在桌前的赌徒面红耳赤地吆喝,马大元的手忍不住悸动起来,想到钱袋里足足价值数百贯的金银,想要翻本赚上票的念头不可遏制地浮上心头。
“怎么,要不要赌一把?”
好似毒蛇般阴冷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却是叫马大元立马回过神来,他回过头只见到那位好似病恹恹随时被风吹下就会倒下的李管事正笑着看着他,顿时叫他杂念顿消,脸上挤出笑容道,“李管事,小的已经戒赌了,今天来是还钱清债务,做个了断的。”
“你是来还钱的?”
李行舟微微皱了皱眉,马大元早就是神憎鬼厌,臭不可闻,若不是那王家当年受过他阿耶救命之恩,这厮早就是城外乱葬岗里的死尸了,没想到如今居然有钱还赌债了。
“李管事,钱就在这里,麻烦你把我的欠条销了。”
“有意思,你这样的烂人居然也能翻身。”
李行舟笑了起来,随后却是招呼身边的随从取了账册,接着找出了马大元的欠条,这时候四周自有赌输了没钱翻本的赌徒挤了过来瞧热闹,这里面自有认识马大元的,谁都知道他欠了赌坊的钱,最后拿了婆娘和两个幼女抵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