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天府大牢值房中,隔着一道帘子,苏甫能清晰地听到外面的审讯。
无论是谁都能听明白,这白敬坤是一早就被人盯上了,事到如今白敬坤还被蒙在鼓里,这些人手段真是厉害,白敬坤就是一个小卒子,却能担下所有罪责,这是要将衙门当做傻子。
案子牵扯到了五城兵马司和都察院,算是闹大了,这些人和事才浮出水面,可想而知那些不别人关注的案子,他们是如何遮掩过去的。
“知府大人,魏大人审完案子了,让卑职将犯人口供拿来给大人。”
苏甫看着眼前的文书,深深地叹口气,他不想与魏家走得太近,他应该更“信任”乔嵩等人,有事与乔嵩商议,皇上不止一次露出这样的意思。
但在他心中乔嵩就是个表里不一的笑面虎,魏元谌做事却深得他意。
薛老通判道:“大人要不要去去魏通政说两句?”
“不去了,”苏甫道,“本官先审案问案,现在没弄清楚案情之前,不好与谁走得太近,免得有人背地里告恶状。”常年被狼咬的人,要有打狼的本事,万一被人质疑,他就不能插手这桩案子,虽说闹到最后定要三法司会审,但能留一刻,就留一刻,他要上奏折,请朝廷好好整饬五城兵马司和都察院。
苏甫想到这里转头去看薛老通判,却发现薛老通判目光游离不知道在琢磨些什么。
“薛先生……”苏甫唤了一声,薛老通判却茫然不知。
薛老通判鲜有这样的时候,苏甫耐心等了一会儿,直到薛老通判抬起眼睛,他才道:“薛先生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薛老通判没有回答苏甫的话,反而躬身道:“大人……我有一事相求。”
苏甫忙道:“先生尽管说,莫要与我这样客气。”
薛老通判面色郑重:“卑职想去一趟登州府,虽然不合规矩……”
薛老通判是想要查鲁家的底细,苏甫道:“这案子在顺天府,你去登州府查案也很自然,趁着朝廷没有让刑部提走这桩案子,我立即出一份文书,让你连夜离京,到时候即便朝廷有变化也来不及将你追回。”
薛老通判躬身再次向苏甫行礼。
“先生今日这是怎么了?”苏甫伸手将薛老通判扶起来,“先生只管去查,我信得过先生。”
薛老通判颔首:“大人放心,无论在什么时候,卑职都会秉公执法,绝不会徇私,卑职不在这段日子,您多用用冯安平。”
冯安平在山西立下功劳,苏甫上了奏折荐举冯安平入顺天府,这是薛老通判信得过的人,照薛老通判的话说,冯安平资质平平,有些上不了台面的小毛病,好在心不歪。
苏甫道:“我知道了。”
薛老通判仍旧不放心:“大人不要与乔嵩正面冲突,保住自己才能继续查案。”
苏甫应了一声。
薛老通判一路离开顺天府衙,一路策马出了城门,此时此刻他心情有些急切,但好在脑子里思路万分清楚,魏元谌审问白敬坤时,提及了他机关机括,他想到被八簧锁所伤的严参。
严参在应天府任通判时,沐休之日就会赶来京中,与他提及一些没有查明的案子,其中有一桩是应天府一家姓修的商贾被灭了门,严参与说修家在海上走私船,他怀疑修家想要洗手不做,因而被人灭了口,如果能顺着修家案子查下去,应该能抓住更大的海耗子。
没想到那桩案子查来查去,突然没了线索,严参不得不暂时放下,前来京城备考大理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