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妥妥木黎就起来了。早上的河中地区还有些凉,她披了一件羊毛披肩,走出了帐篷,站在那里眺望东边。过了一会,耶律奇沙、葛罗修鲜、斛条植、奇解苏、包忽那、百狐钵罗都闻讯起来,围在了她的身边,不约而同地举目向东边看去。
天色慢慢变亮,黑色越来越薄,过了一会变成了深紫色,然后又变成了深蓝色,逐渐地蓝色也变得越来越透亮。很快,天地万物变得可见,隐藏在黑色中的高山河流和土地,像是从另一个世界里浮了出来,一点点地显现在大家眼前。
燃烧一晚的篝火已经后劲不足,飘摇不定的火光在这片亮光中更显得落寞,失去了昨晚那刺破黑幕、照耀万物的气魄。在黑夜中冷却透心的风变得有些温度,吹在人脸上,还是那样冰凉,只是失去了刀剑般冷峻,变得温柔起来。
可是妥妥木黎的心里还是那样凉。还没有来吗?时间一天天过去,希望一天天破灭,士气也在这种煎熬折磨中一点点丧失。
“殿下,这几日有些奇怪,东边的探子越来越少了。前三四日还有几拨回来,从前日开始,已经不见探子回报了。”斛条植上前低声禀告道。
妥妥木黎眼睛一亮,一直冷峻的脸突然展颜笑了,如同一朵波斯菊,在黎明时分骤然绽放,散发出的光芒照亮每一个人的脸。。
还没等众人问原因,远处看到两匹快马急速地从东边疾驰而来,百狐钵罗脸色一变,牵过身边的一匹战马,翻身上去,拍马迎了上去。不一会又带着那两骑过来了。
“殿下,汉军来了。”
“多少人?”
“十几万。昼息夜行了两天两夜了,今早会赶到我们这里。”
“怎么探子才来回报吗?”
“他们被汉军的探马前哨一网打尽了,全部给扣住了,这两个还是汉军放过来报信的。”
听完百狐钵罗的话,妥妥木黎笑着对众人说道:“这才是汉军的作风,大军前行,怎么可能不派出探马前哨?我们嘴里说汉军九边军镇骑兵不过如此,但是人家的真本事还是有的。而且他们的骑兵很多都是室韦人、契丹人、奚人和党项人。”
听到这里,耶律奇沙、葛罗修鲜、斛条植、奇解苏、包忽那、百狐钵罗的眼睛里透出复杂的神情,他们都是室韦人、契丹人、奚人、党项人甚至女直人的后代,当年跟着“黄金家族”一起退出了葱岭、药杀水。
马蹄声从远处传来,妥妥木黎,耶律奇沙迅速拿出望远镜,向那边看去,先是一队一两百人的骑兵,穿着薄衫皮甲,佩刀挎弓,从营地边上疾驰而去。
过了大约一刻钟,又看到一队骑兵出现,他们有三四百人,一人两马甚至三马,速度要慢些,也更从容些,居然有心思向这边挥舞着手。
“翱翔在天空的雄鹰啊,是长生天的眼睛;流淌不息的翰难河啊,是室韦人的母亲。长生天啊,我在你的保佑下成长,翰难河啊,我在你的祝福中远行。”
悠扬雄长的歌声在浅蓝色的天地间荡漾,如同河面上荡漾的磷光,然后像五月天里暴雨,瞬间击中了倾听的人。
“是翰难河之歌,我们室韦人的歌。”葛罗修鲜站在那里泪流满面,“三百多年前,我们祖先就是唱着这首,离开我们的母亲河,越过了葱岭,渡过了药杀河,挥马奔向了呼罗珊、波斯。想不到今天,又能听到来自翰难河的室韦人唱这首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