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豹闻言大吃一惊。
由于相州府兵是十六州军队中,最晚抵达集结地的兵马,本身又人数不多,战力稀松平常,故而非常没有存在感。
他们本来就不属于何光华的嫡系力量,而是靠着假传太子谕令,强行征调过来的地方武装部队。
之所以没有把相州府兵派上渑池战场,除了时间不及、作用不大等原因,更多的考虑是不放心他们的忠诚度,才会命其暂留东都,配合何豹驻防此地。
可是即便如此,除了每日浪费粮食之外,何豹也没看出来,城外这一万多来自相州的大兵究竟有什么别的作用。
或许正是出于这个原因,以至在东都混乱一整天的过程中,何豹竟然把他们忘了个干干净净。
直到此时听手下说相州兵马出现问题,他这才意识到:我操!再怎么说,那也是一支正规军啊。万一真的造起反来,可绝对比洛阳帮黄河帮火并要可怕的多!
“不要着急,慢慢讲!”何豹焦急地问道:“到底出什么事了?给我说清楚。”
报信的骑兵认真禀告:“将军,今日午后,相州大营一改往常平静安定的状态,忽然传出密集的聚兵鼓号,同时大批士兵开始动员列阵。我等发现情况有异,立即派人前去询问查探,却没想到,咱们连营区都无法进入。相州府兵派出人马,扩大了警戒范围,不准武威军接近。直到刚才,他们一支规模约五千人的步骑混合部队,离开自己的营地,正在向洛阳东门缓步推进。”
何豹顿时感到情况不妙,对方的这个动作,充满了不怀好意的味道。
他是目前东都的最高军事指挥官,没有他的命令,任何部队都不能擅自行动。可是相州府兵竟然不经请示,挥军抵近城池,分明就是要造反!
对此何豹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吩咐亲兵队长,带领人马先回太傅府实施保卫。自己则调转马头,朝武威军兵营跑去。
只用了片刻功夫,何豹便发疯似的赶到军营。他一口气不歇,立即下令点兵聚将。
此时,奉命去平定各处乱局的部队虽然早已离开,但是主力大军仍然留在原地待命。除去几支主官遇刺的队伍,何豹几乎把所有能用的人马都动员起来,逐旗逐营的开赴洛阳东边各个城门。
就在城内武威军火烧火燎的调兵遣将时,洛阳东门外的相州府兵在距离城门两里处,停下脚步,扎稳阵型。
带兵的将官,正是相州折冲都尉苗建业。他端坐在马上,看着对面城墙上奔来跑去的守军,不禁微微皱眉,问旁边的一个人:“何将军,您说豹帅命令我部增援,可是为什么却不进城,只是留在这里干等着呢?”
那个被他称作何将军的人微微笑道:“苗都尉,你没见城里面到处冒起的浓烟吗?现在东都已经乱作一团,豹帅正在率兵弹压镇暴。为防不测,才命相州府兵做好准备。倘若你们此刻入城,岂不是乱上添乱吗?”
“嗯嗯,说的也是。”苗建业连连点头:“我部初到此地,一直未领受任务,颇有些吃闲饭的感觉。如今派上用场,那是承蒙豹帅看得起,理应全力以赴,全力以赴。”
何将军看看四周,见相州府兵大体上结阵完毕,露出满意的神情,又说道:“得啦,咱们两个先入城复命,请示豹帅下一步的行动方略吧。”
苗建业表示同意:“好,何将军请。”说着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何将军哈哈一笑,当先催马前行,领着苗建业和十几名府兵朝城门奔去。
这位何将军不是别人,正是北衙明鉴司二科掌旗使周兴。原来,今天李世卿给周兴下达的任务,就是要诓骗城外的相州府兵搅入乱局之中。
中午时分,化名何猛,装扮成武威军将官的周兴,来到相州府兵大营,对折冲都尉苗建业传达“城中大乱,何豹命其戒备增援”的假命令。
周兴同时拿出了全套的武威军公文令符,交给对方勘验。苗建业哪里知晓,明鉴司中有专门的高手,最擅长伪造各类文书印信,连何豹平时那两笔张牙舞爪的臭字,都学的惟妙惟肖,难辨真假。
看着如假包换的军令,再瞅瞅远处城池里到处冒起的烟柱,苗建业立时便信以为真,毫不怀疑的集合手下,扩大警戒范围,并遵照周兴的指示,禁止任何人靠近大营,以防有奸细假扮武威军跑来捣乱。
待到部队整装完毕,周兴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就和苗建业一起率领五千府兵,来到东门外候命。
此时,他们这一小队人马,已经到达洛阳东面的城门外。面对高高扯起的吊桥,周兴朝城上的守军大喊道:“这位是相州折冲都尉苗大人。我们奉豹帅之命,执行特殊任务。有紧急军情禀报,赶紧放我们进去!”
守军的头目看他们只有十几人,喊话的那位又穿着武威军将军的服饰,再加上相州兵马停在远处也并无异状,故而不敢太过刁难,遂吩咐手下放吊桥开门。同时为防止意外,他命令士兵们提高警惕戒备。
吊桥落稳,周兴和苗建业先后起步,越过护城河朝城门前进。可是,就在众人刚要策马进入幽深的门洞之时,异变突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