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珪席地而坐,面前是一案,一炉。
他拿起一个忍冬纹檀木盒子,轻轻打开,一股诱人的幽香就飘了出来。
“真是好东西。”
用小银匙轻轻拨弄,棕黄色的粉末,细腻柔和,找不出一点杂质。
这些药粉是由曼陀罗花制成,将花瓣晾干,碾碎,收集成堆,再用小纱网细细晒过,就可以使用。
这些曼陀罗花,都是出自升平坊的东宫药园,自从李显、李旦接连被废,这个皇城里,早就没有太子了。
东宫目前属于荒废状态,东宫药园,更是被武后赏赐给了明珪使用,他可以随意在药园中种植他需要的花草。
明珪是个追求极致完美的人,这样高品质的药粉还是不能让他满意。
他取出一个小纱网,细细的孔洞,比药园里使用的还要密实的多。
将药粉重新撒在纱网上,轻轻晃动,更加细微的粉末,就落在了瓷盘上。
“你来了。”
门外响起脚步声,明珪没有抬头,就知道来者是何人。
“师兄。”
徐文伽摘下竹筐,来到了他的身边,也就是在明珪面前,她的小竹筐才敢离身。明珪手上没停,继续小心翼翼的晃动纱网。
“这几天辛苦你了。”
“师兄,这是哪里的话,能帮你办事,是文伽的荣幸。”
徐文伽语调柔柔,脸蛋微红,小女儿的情态尽显,若是刘冕这时候撞进来,估计也能看出她的真身了。
“文伽,你从家里出来,大概多长时间了?”
文伽一愣,自从来到缉妖司,明珪从来也没有提过这个问题,她为何离家出走,为何以男装示人,个中缘由,明珪全都清楚。
所以,两人心照不宣,他从来也不过问她和家里的关系。
她略一犹豫,应道:“大概三个月了。”
“师兄劝你一句,有机会还是要回去看看。”
“你看看师兄我,是想回家而不得,你父母双全,没有什么比这更加珍贵。”
明珪眼神闪烁,言语之间,多了几丝真诚。他母亲早逝,父亲又在前几年惨遭杀害,这份痛楚,不足为外人道也。
“文伽听着了,等忙完这一阵,一定回家看看。”
她微垂着头,不愿和他对视,明珪知道,这个小妮子,脾气倔着呢,别看嘴上答应,实则根本没听进去。
“张玄一在做什么?”
明珪话锋一转,总算是把这次见面的真实用意露了出来。
“他,还好,回了许家肉肆,这几天恐怕不会出来。”
“他最好别出来!”明珪语调上扬,非常气愤。
情绪的转变突如其来,让自诩了解他的徐文伽也摸不着头脑。
“师兄,这是何意?”
“文伽,他在东市被人刺杀,这件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放下银匙,略带薄怒,文伽这才意识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她在监视张玄一,别人也在监视她。
缉妖司的眼线遍布长安城,昨天他们在东市闹腾的天翻地覆,这要是都没有传到明珪的耳朵里,才奇怪了。